岳屹川犹豫一下,才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臣尽力而为。”
朱维桢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办到。”
她不容他拒绝,也不容他松懈。
岳屹川面色沉重,伸手想要拿酒壶,却被朱维桢抢了先。
她满手朱蔻,红得刺眼。
公主殿下亲自给他倒酒,岳屹川一时慌张无措,匆忙起身:“殿下,您不必如此。”
朱维桢坚持给他倒酒:“我这个殿下早已经是个空架子了,没了突厥的外援,莫说卫漓,朝中上上下下,谁还会把我放在眼里。”
岳屹川忙道:“臣会,臣一直都会。”
见他一脸耿直,朱维桢又笑了笑:“你当然会。”
她缓缓起身,朝着窗边走去。
这些年她不是不懂他的心事。
岳屹川虽早已长大成人了,但他怀里揣着的,还是一腔少年心事。
朱维桢背对着他,知道此刻他的视线一定凝在她的身上。
“屹川,我一直视你如弟弟,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心里所想的事,我也很明白。”
朱维桢深吸一口气,悠悠转身:“我要你去办的事,万分凶险。如果只是许几句空话来哄你,那就太委屈你了。但是只要你肯说,说出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满足你,就在这里,就在今晚。”
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直白又露骨。
岳屹川惊讶失神,不小心掉了酒杯,一脸不可置信:“殿下!”
朱维桢似笑非笑,眼神凄楚:“金银珠宝你不稀罕,加官进爵是皇上才能做主的事,我能给你的,只有这副残破之身。”
岳屹川不敢听下去了,抬起双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
长公主高高在上,如珠如玉。
她在他的心里就是天人,绝非肉眼凡胎可以观赏亵渎的,她沦落凡间,受尽委屈,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一片清净,偏偏有人还要和她过不去。
朱维桢也觉得自己卑鄙又下贱,她做了自己最不屑的事,拿身子去换岳屹川的忠心赴死。
杀卫漓,难如登天。
除了岳屹川之外,谁还有机会轻易近他的身。
“我能给的,只有这些了。”
朱维桢苦笑一声:“你不嫌……”
“殿下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岳屹川垂下双手,郑重其事:“臣会杀掉卫漓的,就算殿下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许,臣也会为了殿下拼命的。”
朱维桢潸然泪下,惹他上前几步。
岳屹川大胆伸出手去,却不是为了碰她,他用手接她从脸颊滑落的泪,泪珠砸在他的掌心,也砸在他的心头。
朱维桢微微一诧,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岳屹川攥拳收回了手。
他目光明亮,凝重严肃:“殿下的眼泪,臣收起来了。臣希望这是殿下最后一滴眼泪,臣也希望除掉卫漓之后,殿下和皇上可享永世太平。”
朱维桢猛然想到什么,双眸泪意更浓。
岳屹川不多留恋,匆忙转身离开。
他不是圣人,再呆下去,他只怕自己十多年的深情变成世间最污秽之物。
他想见卫漓不难,一句话,一张帖都能如愿。可他要挑个合适的地方,诛杀朝廷命官,总不能在青天白日的大街上,更不能在他们各自的府邸。
思来想去,岳屹川想到了一个地方,城郊凌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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