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淮保住了一条命,她安静地沉睡着,任谁也不能把她唤醒。
纤细苍白,宛如破碎的精美瓷器,美则美矣,只是再不能修复完好。而她生下的孩子比她还要虚弱,连一声啼哭都听不到。
朱宿星守在她的床边,不忍多看他们的孩子一眼,只握着许知淮的手,千百次求着:“淮儿,你醒来好不好?”
“你看看我们的女儿……她好小,好小好小。”
一连十天,酆都城俨然成了一座寂静的死城,而朱宿星也开始一点点心灰意冷,许知淮一直没有醒来。
无边无际的悲伤勾起了他的怒火,而他唯一能迁怒的人,只有酆都侯。他还下令缴清城中的残党余孽,让卫漓光明正大地去抓人,随他审问处置。
卫漓四处抓人,整日在知县衙门审讯逼供,一时无暇顾及其他。等他知道许知淮产下一女昏迷不醒的消息,额间绷紧的青筋都鼓了出来。
一个女儿……这念头匆匆闪过,让他措手不及。
不过他很快又收到消息,那孩子奄奄一息,恐怕活不长久。
一个孱弱将死的女儿。
卫漓沉着脸,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的时候,只会杀人。
待到鲜血满地,染红眼前的一切,他才觉得心里凉凉的。
到了雨季,天总是阴沉沉的,终日不见阳光。
太过潮湿的空气,浸润每一处角落,哪里都湿润润的。
卫漓本来不用亲自动手的,可他还是在地牢里,足足审了一天,好像在发泄似的。
封城半月,城中开始出现断粮缺物的风波。
粮铺米店的门口总是排着长长的队,大家都怕没了饭吃,可是没过几日,粮铺米店就陆陆续续地关起了门,连油盐酱醋也坐地起价,闹得人心惶恐,焦灼沸腾。
酆都侯离开时,布下不少眼线和人手,卫漓其中一个任务就是追查这些暗线,顺便找到酆都侯还来不及善后的烂摊子。
他日日忙于这些琐事,只希望暂时可以把许知淮的生死安危抛之脑后。
不过,他的随从还是会按时上报,有关她的每个消息。
许知淮已经昏迷了一个月,没人知道她会什么时候醒来。
朱宿星日夜守着她,据说人都瘦了一大圈。
“侯爷,这边的事,属下可以善后,您要不要去给太子爷回个话。城中的气氛不妙,估计很快就会乱起来,殿下继续留在这里,难免心烦。”
卫漓冷冷横了他一眼:“殿下是不会离开的。”
除非,许知淮安然无恙,完好如初。
卫漓迟疑片刻,还是准备亲自去见一见太子爷。
薄薄的帘帐,仿佛一切都被悲伤所笼罩,清苦的药味,混入潮湿的空气萦绕鼻尖。
卫漓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朱宿星听闻他来了,放下手中的桃木梳子,缓步出去。
他的确瘦了很多,双颊都有点凹了下去。
“请殿下保重身体。”
卫漓低低开口,目光忍不住瞥向帘帐后的内室,隐隐约约可见床铺上躺着一个单薄的身影,一动不动。
朱宿星略微打量了一下他的气色,缓缓坐下来道:“这几日辛苦你了,外头的事我都顾不上。”
他说完,抬了抬手,示意卫漓也坐下来,眼角余光瞥到袖口,正好看见一根弯长的细发。
刚刚,他正在给许知淮梳头,所以不小心沾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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