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距兴安岭数千里,两方书信不通,再无往来。
自此,陆毓容跟着陆秉绅回到津门,住进陆家宅院。
中学教授的日子,怎么也比穷人家好过,陆毓容上得起学堂、吃得起馆子,倒也衣食不缺,富足安乐。
若说稍微有不顺心,那便是她的婶子陈银美,似乎颇为不喜她。
陆秉绅所说的膝下无女,确实不假,不过陈银美早已有了儿子,她原以为接来这闺女是当仆从,却没成想养成了大小姐。
陆秉绅可怜这侄女失去父母,比对自个亲儿子还好,陈银美怒在心有却不敢直言。
人嘛,最怕的就是旧怨不消添新仇。
不过五年时间,陆秉绅就得重病死了,留下一双儿女和侄女,全都丢给遗孀陈银美照顾。
以前,有中学教授的银疙瘩在,陆家无非是添双筷子的事。
但现在收入没了,那便是倒了顶天柱,一家人吃喝拉撒用度行走,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哪一样都要花钱。
开不了源、又节不了流,陈银美愁得头发都白了。
以前的悠闲太太生活,彻底一去不复返。
她也有幼年女儿要照顾,儿子又是心头手,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削减不得,时间一长,就把主意打到她这侄女儿身上。
她停了侄女的学堂,也不让她吃饱,闲暇时还要照顾妹妹,可怜千金大小姐,手糙得跟下人似的。
等津门开埠招商,更是直接把她打发到金河纺纱厂。
所得银钱只有两成自用,其余八成连拿都拿不到,直接被工头送到陈银美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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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那可是没日没夜受剥削的活地狱,许多女工受不住熬,栽倒在纺纱机下再也没起来。
陆毓容双手满是伤口,整日灰头土脸脏污难看,如此努力却都吃不饱饭,正是花枝招展的年纪,活得却如同污秽老妪。
她自觉指望不上婶子陈银美,又无法挣脱这烂命,心中悲戚痛苦,终于起了寻死心思。
九河下梢津沽卫,三道浮桥两道关。
陆毓容穿着油污短褂站在海河大桥边,正想往下跳,低头看向水面倒影。
她的脸出落得美丽姣好,哪怕满面灰尘,都不掩倾城绝色。
这种世道,正经营生都快活不下去了,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子,哪怕做了下九流,也要挣扎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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