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目力所测,便不是大明所制铁器能够睥睨。
更何况,神明造物是为神器,自当是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
一群凡人城邦,连大明之威都不如,又怎能抵挡神明麾下的天兵天将?
在他们意识中,已不敢将大明与神明国度相提并论。
自然而然,也就没有探听军情的打算。
倘若神明降临在大明,只凭神明造物之术,就无可阻挡。
当务之急,众人只想全身而退,才能将西洋所见神明,所经奇遇,带回朝中,敬告皇帝陛下……
北方忧扰已不值一提。
海外有神明立国!!
神国出世,便是于世震惊!!
可郑和等人又无法在此刻吐露心声。
若坦白告知,岂不是当着神明的面,将神国作为了假想敌?
大明是臣服还是悖逆……
却不是他们几个太监、指挥可以做得了主的。
同时,也不能亵渎了神明。
周黎安早已看破几人心绪,又作笑容:“既来之则安之。”
“你大明舰船无恙,便是那名为唐敬的人,也得吾麾下法则修士的救治,已得平安。”
“待谷地之事圆满,吾自会送你们安然归去,便再赐予些许赏赐,由你等带回故土,福泽万民……”
“此举可好?”
神明意志已然明确。
几人心中有苦难言,可表面却羊装喜乐,又作跪拜:“好,太好了,我等受宠若惊,更替永乐皇帝陛下与大明万万子民,感恩神明恩典。”
不久后。
嗖。
周黎安挥手令郑和等人消失。
见此一幕,周若男顿时忍不住道:“吾主,巫,这十几人一看就心怀悖逆,无虔诚信仰之心,大明也好,或是他们祖先的历朝历代,早已背弃了均衡。”
雪女也颔首认同:“主人,可我有一处不解,他们明明都已得见吾主神圣之能,为何还不臣服均衡呢?他们就真不怕与吾主、神国交恶……”
“这谷地诸国,就是他大明的未来。”
周黎安道:“他们当然怕,但国之重事,不是他们几人就能做主的,十几人中多是太监内侍,只有两三人是将帅头领。”
“何为太监内侍?”
周黎安忍俊不禁:“就是不能人事,可行走帝王宫中,而让帝王不担心有血脉之污。”
“又或者说,他们是帝王家的奴隶。”
周若男还小,不知其意,自动忽略了前半句话,疑惑道:“他们是奴隶?那今日见得均衡的荣耀意志,更应该臣服于吾主真神啊!”
“难道作奴隶是什么喜乐的事情吗?”
而雪女知晓“内涵”,也同样错愕:“他们遭遇……那种经历,为何还对那伤害他们的人,忠心耿耿?”
周黎安道:“是因愚昧无知,也为罪恶的浸染;”
“便如吾曾说的,不是所有人出生就在均衡。”
“自这世上降生的第一眼,就是漆黑恶土,又怎知真正的喜乐为何?”
“所以,他们已然彻底迷失,就连光的模样都不知,即便见到了,也视若无睹。”
随着一番话落下。
雪女先作迷茫,可渐渐地,她的目光中又见得神采汇聚:“主人,但若是这光越来越耀眼,甚至达到令他们感到刺目的程度,他们就必须探寻光的由来,而无法视而不见了。”
“哈哈哈哈。”
周黎安连作大笑。
周若男也终于明悟,放声道:“吾主,巫,我等一定令神国大兴,令均衡的荣耀之火,再不被人所无视,为迷途之人,照明前路。”
“赞美吾主,赞美……”
……
均衡14年,7月20日。
各城邦国大乱。
湖中城真神显现,神罚降临一事,传遍谷地。
“阿兹特克人已为均衡的子民?”
“为什么?他们明明才是亵渎了神的罪人……”
“……”
“特左左莫克,皆因特左左莫克那个老不死的!”
“我早预料他发号令,封锁均衡意志传播谷地要令神祇震怒,如今神怒神罚降临,一切都完了!”
“……”
“有人见到湖中城有百人队伍出城,领队者是洛波达王子殿下,所去方向正为克马城!!”
“洛波达?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洛波达或许祈得神祇之恩,要夺他父亲王位!不可贸然站队,一定要等他们先分出个胜负,密切关注特帕尼克斯国的动向……”
特帕尼克斯国。
城中已陷入恐慌。
前日,真神圣器降临,便引发轩然大波,而当湖中城军镇的消息传来,更是坐实了人们对天空异象的猜测——
“老国主阻碍阿兹特克人的朝圣之路,因此引发了神怒!”
“我听闻,阿兹特克人死伤无数,皆因老国主号令,断绝湖中城的贸易往来,令那城中满城饿殍!”
宫廷内。
王公贵族齐聚一堂,死寂充斥其中。
那高台上本是以长寿之名而闻名谷地的君王,如今生机颓靡,仿佛一夜之间行将就木。
“国主,归返国中的军士说,他们的确看到了蒙达雅殿下……”
“蒙达雅殿下立足神使之中,也被阿兹特克人认作均衡神使……”
“至于洛波达殿下,他的确已在路上,正带百人队伍,赶赴克马。”
当禀报声落下。
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呼响起,跟着有一人影扑出,跪拜而下——
“父,父啊,此为虚假,此为虚假啊!”
“蒙达雅是您最宠爱的子嗣,怎会悖逆王国呢?这是陷害,是陷害!”
“她一定被洛波达蒙蔽,也正是因洛波达前次出使克马,才顺利拐走了蒙达雅。”
随他哀嚎,高台上的老者都一动不动。
大殿内众人皱眉,也再无争宠之心,因那无形的神祇威压,已降临他们头顶……
谁也不知什么时候,那天穹就将崩塌,令他们粉身碎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忍不住站出——
“国主,如今,如今到底该如何是好?”
“各国皆有军士归返,带回真神的训词……”
“因我等的亵渎之举,求和之功如今全然破灭,那驾驭勐兽的审判之军,将要真正踏足谷地,带来审判!”
“求和之功?”那高台上的特左左莫克,总算有了反应,他竟勐地站起,一双阴戾的目光凝视那人,“何来的求和之功?”
“从始至终,这都是那欺骗,是洛波达的阴谋!!”
“我早许诺,要给他王位,他却勾连神使,要夺取我王国权杖!”
“我本以为你二人才是最狠毒的毒蛇,可如今才知,是我小看他了,小看我这个蛰伏几十年的长子!”
殿内又是一静。
任由特左左莫克的急促喘息,无人敢于劝慰。
片刻后,老人重新落座,再一语惊人——
“阻杀他!”
“你们谁能杀了洛波达,我便将这手中的权杖赐予!”
殿内哗然。
“国主。”
“父……”
“不可啊,洛波达已为神使,我们怎敢……”
老人却歇斯底里:“他为我所生养,是我的血肉,他的生命,难道不属于我?”
“杀他者,便为下一位谷地之主,继承我的王位!!”
此情此景。
殿内众人童孔大震,气息皆已急促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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