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辙起身,做了个指点江山的姿势:“很简单,如今我国还是专利小国,科研小国,国际贸易舆论环境对我们不利。
所以,在我国的专利新增数世界第一之前,哪怕我们是打擦边球分案、排列组合刷,也是对国家对企业都有利的。国家也需要这个指标,在外交斡旋领域堵外国人的嘴,争取更好的国际贸易合作形势。
等我国已经世界第一后,这个指标就没那么重要了,到时候再重质量、实事求是,也完全没有错。在还没数量世界第一之前,先不择手段世界第一再说,其他的慢慢来。
我们不能因为数量追赶阶段完成后的态度,去否认数量追赶完成前的行为对错,不同阶段有不同阶段的历史使命。只要到了那一天、该切换态度的时候,我们及时清醒、不留恋、不忘初心即可。
该摸石头的时候就摸石头,摸到前面没石头了、该果决过河,我们就果决过河。别摸石头摸爽了、滞留在深水区不想过河,就还是好同志。”
顾辙这番话说完,孙镇岳和沈漫总算是彻底心悦诚服。
顾总看问题的角度和视野实在是太悠远了,连十几年后、我国WTO非市场经济国家地位用尽后的知识产权国际合作形势,都看得这么明白!
“听顾总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能够为您做专利和金融法务布局,实在是太荣幸了。”沈漫发自肺腑地说。
顾辙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示意不必崇拜。
沈漫又想到一个问题:“但是,技术操作层面的事情我们暂且不论,您这样毫不讳言地‘对自己将来要上市的公司吃干抹净、不给股民留好处留汤喝’,就不怕将来时间久了,个人品牌口碑建立不起来么?
有些事情一次两次还行,多了之后,怕是全国股民以后都会觉得‘顾辙的科技水平虽然可以,但从来不给外人留汤喝’,也就不来捧你的场了。割韭菜也得让韭菜长长恢复恢复信心。”
顾辙:“不需要,我不要个人品牌。我要的就是实力,我就是要向世人证明,如果一个人有科技硬实力,他是可以不靠品牌商誉这些无形资产发达的。
钱对我没有太大价值,够我生活和科研成本就行了。我这辈子也不想做面向消费者的生意,这样在名声上才能最洒脱。”
沈漫不由好奇:“虽然您这样的人,不用考虑晚年,钱肯定够,但是,发明创造力总有用完的一天的,您不担心晚年有心理落差、觉得中年危机么?”
顾辙笑了:“怎么会,我心态很好,我一直这么自律地认为:只要我活着,我就该有学习新东西的能力。可以智商低,可以学得慢,可以兴趣窄,但是不能让学习能力划上句号。
如果哪天我注定永久失去学习新东西的能力了,我希望我当天晚上就死了,别过夜。做人就要活到死学到死。
其实我觉得中年危机都是伪命题,说到底是老板不够强,也没办法找到有终生学习激情的人。如果你的公司是本领域的世界第一,肯定有足够多的不图钱只为改变世界的激情者为你所用,只是老板无能找不到这些人,鉴别不出来,或者公司大了被下面的HR搅黄了。
就拿程序员来说,很多人说35岁转不了管理岗就完蛋,但我觉得一个班的程序员里,总有一两个是35岁转不了管理、依然一线写代码写得很快乐、得其所哉的人的,
这种人不是爱钱,就是喜欢写代码,不给钱都要写。各行各业搞研究,都有这样的激情人才。老板不能识别出这样的人并且招进来,是老板的本事问题。”
这也不是顾辙瞎吹,他前世刚搞专利法务的时候,也接过一些科技公司的单子。那阵子刚好是智能手机安卓普及、底层系统被渐渐统一、C++需求下降的年代,然后开发APP的需求变多、用JAVA语言的需求也变多。
顾辙就认识一个科技公司的骨干,在原本FIRMWARE百花齐放的时代,公司对C++需求高,他就上班写8个小时C++,作为本职工作。下班后回家自己写8个小时JAVA,作为业余爱好。
后来公司本职工作需要JAVA了,他就反过来,上班写8个小时JAVA作为工作,下班回去写8个小时C++作为业余爱好。
剩下8小时吃饭睡觉聊天健身,也从来不加班不996,该完成的任务8小时内都完成了。
那时顾辙就在想:要是我当老板,一定要把这样的人识别出来,给他最好的条件,让这种人给我干活。
也正是因为见到了这些例子,顾辙从来不相信什么“别把兴趣当工作,因为你会从此失去兴趣”。扯淡,工作能让兴趣腻歪,那说明你不是真爱这件事情本身,不是“乐之者”,充其量只是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工具理性”,是希望通过这个工具成为人生赢家、赢得社会尊重,只是个“好之者”。
好之者才会在做一件事情没回报的时候失望。
这样的乐之者很少,人群中绝对一个班一个都不到,对大多数人都这么要求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老板能把自己的行业做到世界第一,他就有资格大量吸引使用这样的人才。
当然,在行业内世界第二的垃圾老板就别想了,他们不配。
到了世界第一,用谁都行。世界第一和其他,是两套逻辑。
顾辙的这些观点,也着实让旁边的人瞠目结舌,但或许能做到这样成绩的老板,本身三观都比较疯魔吧。
“以后你们就习惯了,我这人不鄙视学习差的,也不鄙视智商低的,也不鄙视不努力的。我就是挺讨厌那种‘诈骗式努力’的科举受害者。
什么叫诈骗式努力呢?就是在我眼中,一个人在读书的时候特别努力,到了工作中却无法一辈子保持这么高的激情,读完书就不学习了。这种人却赢得了高学历、容易在校招中蒙混过关,是我这样的创造性企业最要提防的。
在我这里,一个人努力或者不努力都可以,但请一辈子保持一贯的努力程度、学习激情,别波动太大。否则在我眼中就跟诈骗犯差不多,说明在学生时代的努力是装出来的。
这种人一旦被我发现,要么辞职,反正在我手下一辈子不可能出头。我希望我用的每一个人,都对自己爱好的东西保持激情,水平无所谓。”
……
说完这些,顾辙最后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而恰巧在此时,未婚妻陆幽幽也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啥时候到候机区会合。
今天是出国的大日子,陆幽幽当然是来浦东机场送行的,上午开迈巴赫来的路上还跟着同行呢。只是因为知道顾辙要额外谈生意,有些事情跟陆幽幽无关,陆幽幽才回避了,自己去逛街,免得打扰。
到了快起飞的时候,当然还是要提醒的。
“马上就进去了,刚刚在外面喝咖啡,已经聊完了。要不你到H口等我,我就在这旁边一个咖啡沙龙。”顾辙在电话里随口交代。
等他挂断电话,孙镇岳才陪着笑探询:“你和小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前年你们高中毕业来暑期工的时候,我就看出你俩太般配了。”
顾辙想都没想:“再过一年多吧,等我读完研就好。不过我的年纪到时候也还满国内的最低法定婚龄。实在不行,硕士毕业的时候,让幽幽去一趟米国,陪陪我,我们在米国旅行期间扯证,还能早两年。回国后过两年再备案好了。”
国内男人要22岁才能登记,顾辙也是守法公民,所以出国留学、留完就地登记就好。
谁让他才18周岁零5个月,就要本科毕业读硕了呢。硕士毕业的时候,最多也就是20周岁不到,太年轻了。
而一旁的沈漫,听了顾辙和孙镇岳闲聊的这个话题后,也是心情轻松了不少,本来她还觉得顾总对她那么看重,有点心理压力。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男人兴趣不大。主要是差的男人她不要,优质的她也不想跟别的女人竞争抢,所以一个人过挺好的。女人能自己养活自己,独立一点没什么不好。
事实上,顾辙前世在这方面也挺尊重他这个合伙人的。顾辙从来不像那些吊丝一样仇视“眼界很高宁缺毋滥的优质大龄女”,只要她们真的是白骨精级别的优质大龄女。
在男人往下找、女人往上找的社会现实下,甲女丁男找起来困难,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
不能因为还有很多男人光棍,就逼着真正的事业强势女性放低标准。
反而是现代社会下,男女都该学会必要的情况下单身过一辈子,学会依赖科技和别的社交缓解工具来解决个人社交压力。
更不能歧视找不到老婆的男人或者嫁不出去的女人。
……
顾辙收拾好一切,陆幽幽也很给面子地恰到好处出现,没有丝毫打扰他谈工作。
看到下午谈的客人里面有年轻女生,陆幽幽只是多看了一眼,但是发现对方长得很一般,也就非常大度地丝毫都没有担心,只是笑着问了一下对方信息。
“我找了个搞法务的,自己忙不过来嘛,这个女生我觉得还可以信任,她叫沈漫,孙哥之前观察了一年了,做事挺靠谱的。”顾辙襟怀坦荡地介绍。
“了解过别的信息了没?有没有男朋友啊,要不要帮忙介绍?”陆幽幽随口笑着开玩笑。
顾辙也笑着附耳低语:“她刚才自我介绍得挺细的,确实没有男朋友呢,不过我听得出来,她很讨厌女生之间的竞争,所以这种人不需要给她介绍。”
陆幽幽好奇:“怎么看出来的。”
顾辙随口举了一个他前世知道的可怕例子:“她说她学过乐器,但学的是中提琴。”
陆幽幽也学过乐器,闻言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没错了,绝对是个很厌恶雌竞的冷淡者。
众所周知,如果学乐器的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多个退路,方便万一失业之后多条路”,那么最极端的情况就是去学中提琴。
中提琴没有任何出彩装逼的机会,但正因为如此,找工作绝对好找,琴也卖得相对便宜,不容易有天价精品琴。
学小提琴大提琴都会存在就业竞争,找不到工作,唯独学中提琴,这是拿自废上限换取了“想找工作绝对能找到”。
这样的女人,绝对不会去找那些需要花心思跟别的女人竞争的优质男的。
老娘才不跟你们卷,老娘就看戏。
时间终于到点,顾辙买的是头等舱机票,可有走VIP安检通道快速过关。他跟陆幽幽最后拥抱了一下,登上飞机,直飞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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