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羽看了一眼他,微笑道:“我若不来,你岂会知道你还在不在?”
棋盘后的人忽然冷笑道:“真是有趣,什么时候连棋子也可以自己走了?”
公子羽手指从胸前发带上滑过,脸上没有表情,道:“倘若你手上连棋子都没有的话,就算有再精彩的局,你也无路可走。”
棋局后的人闻言,忽然拈起一颗白子,淡然道:“你应该要知道,在我的棋局里,任何一颗棋子都可以随时变为一颗弃子。”
手指轻弹,那颗白子就飘然飞向公子羽。
公子羽一动不动,随手一接,便已将白子扣在手指间。
他微笑道:“你的棋力不止于此。”
棋盘后的人脸皮抽动了一下。
公子羽忽然诡秘一笑道:“那么他呢?”
白子蓦然为黑。
公子羽微微侧头,看向古树之下。
庞大如魔身的树根下的阴影中,有一个乱发飞扬浑身黑色的人。
他低垂着头,看着手上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竹笛。一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笛子。
棋盘后的人又一次冷笑道:“都是棋子,又能如何?”
公子羽看着黑影微笑。
那黑影没有抬头,语气沙哑低沉的说道:“倘若你敢放出完整的我,你就一定会后悔现在说的话。”
棋盘后的人嘴角再次抽动了一下。
然后他就阴冷的笑道:“真是太有趣了。在我的世界里,你们竟然妄想拥有自己?”
公子羽轻叹道:“以你的智慧,应该明白所有游戏的乐趣,其实就是那些掌控之中的意外变数,因为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
那人忽然伸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发出一阵低沉的笑。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手掌虚空张开,在他的视线里,公子与黑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给我闭嘴吧!”他冷然道:“我之掌下,岂有意外?”
“既是如此,那你又为何会在此?”公子羽摇头道:“难道你没发现,你是一个虚伪懦弱又可怜的人吗?”
“如果他不懦弱,就不会将我禁锢在这里。”树根下的黑影忽然转头,厉声喝道:“放我出去,将我的剑还给我!”
一张嚣狂冷邪至极的脸!
“给我滚开!”棋盘后的人忽然冷喝,他屈掌一抓,空间与他们两个人瞬间破碎。
在那些破碎的残影中,两张脸皮却鬼魅般向他脸上扑来……
“呼……”
一声沉重的呼吸声从他口中传出,他从魔魇般的神识中挣脱而出,脑海中如同有狂风巨浪在冲撞。
背后两条龙蛇在穴道外挣扎扭曲,仿佛不得其门而入。
他汗如雨下,睁眼之际,双手一挥,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银针。
手影翻飞之间,三十六根银针再度入体。
体内奔腾翻涌的真元终于逐渐归于平静。
他凝神静气,不甘却又无奈的让那两条龙蛇之气消散于无。
“快两年了,始终无法突破神游二境的关隘,而神识之中的异象却越来越严重了。”他面色阴沉,心中暗自说道:“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三境合一?”
这个答案,如今除了他自己,只怕无人知晓。
若非身负神游初境的修为,又意志力超凡,否则以他这种不顾功体承受的极限而强自提升境界的行为,恐怕早已神识破碎而走火入魔变成一个颠狂的疯子了。
他虚脱一般的垂下双手,陌生的脸庞一片苍白,仿佛已经精疲力尽,这一轮周天运转之法已经让他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异于寻常的风暴之后,则是沉静的无声。他浑身湿透,背上犹如有蛇爬过的冰凉。
“欲速则不达。”他缓缓的回过心神,整理着纷乱的思绪,一边暗自告诫自己道:“无相驭虚玄妙无穷,当中的关窍晦涩高深,非急于求成之心可得突破。”
他有极其超群的智慧,所以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让自己恢复冷静。
然而冷静之后,他心里依然有埋藏不住焦躁
“但我已经穷尽数年之功,也尝试过无数方法,为何就是迈不过这最后一道关隘?我到底还要怎么做?”
他的脸色露出阴沉隐怒之色。
由此可见,在那沉静智慧的背后,依然隐藏着被压制的喜怒无常。
“师父,你曾说过数百年来,能练成六天境的人没有超出十个。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萧易一定会成为那十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萧易,这个从未被世人所知名字,代表着一个也从未被世人所知的人,此刻他的眼睛里闪过无比坚毅的光芒。
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然后他再次轻轻调整呼吸,感应着体内真元的变化,似乎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
他忽然低头看向那只碗,然后轻轻一笑。
他这一笑,孤傲自信睿智就全回来了。
“既然都是需要时间的事,那就慢慢来吧。”
他伸手取过一只瓶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碗里……
暗室里重新恢复了沉寂,只有他的双手还在继续着熟练而精巧的制作……
半个时辰后,烛光下他抬起双手,手上赫然是一张人的面皮。
“真是一张英俊的脸啊。”他看着那张脸皮由衷的感叹道:“难怪会有那么多女人都喜欢。”
他满意的微笑着,衣袖一挥,烛火骤灭。
满室黑沉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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