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不懂古建筑。不过,他专门研究过内务府里老档,以及《大清会典》里,关于贝子府形制的各种规定细节。
如今的玉柱,对于各种避讳,可谓是深有研究,了如指掌。
贝子府怎么建,可以由着巴奇纳和雷金玉畅所欲言。但是,逾制的问题,玉柱必须亲自去抓。
房子建差了,不过是多花点银子,推倒重建的事儿。
若是逾制了,被政敌找人弹劾,那才是自己作死,怪不得任何人了。
“干玛法,老雷,咱们自己人之间,就不说那些外道话了。十八爷已经吩咐了下来,银子的事儿,不需要发愁,自有皇上做主。”
玉柱也是老江湖了,开篇就亮明了立场,十八爷有盛宠,不怕银子不够花。
巴奇纳暗暗松了口气,他就担心玉柱太年轻了,不知道营建王府里的弯弯绕。
永贝子府,是玉柱亲妹妹的新家,巴奇纳自然不可能捞太狠了。
但是,巴奇纳的手下还有一大帮,指望靠着建府发财的狼崽子们。
这帮狼崽子们,巴奇纳太了解他们了。若是不让他们捞足了油水,他们就敢暗中搞鬼,让你在逾制的大事上,狠狠的栽跟头。
都察院里,有一类监察御史,专门就指着弹劾逾制发财了。这些御史和内务府里的这帮狼崽子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干过不少坏事。
老四铁腕肃贪,追比欠款,既是为了充盈国库,更是为了爱新觉罗家族的的江山永固。
玉柱不是老四,他完全没有肃贪的动机。
但是,亲妹妹的新家,若是叫内务府里的饿狼们,不仅掏空了银子,活计还糙得没法看,那他这个内务府总管,就等于是白干了。
所以,玉柱瞟了眼文德纳后,文德纳马上心领神会的从桌子上,抄起一迭事先拟好的表格,分别递到了巴奇纳和雷金玉的手上。
巴奇纳和雷金玉,没看懂表格是个啥意思。
玉柱放下茶盏,不慌不忙的解释说:“这些表格,
有个名儿,叫作定岗定责。说白了,贝子府里的一草一木,一梁一柱,都必须有人具体的负责。万一出了逾制的祸事儿,我丢官罢职之前,总要奏请皇上,先砍几颗不值钱的脑袋下来。”
言外之意,本总管倒霉下台之前,有本事先杀一批倒霉鬼,以泄心头之愤。
危言恫吓,有无吓人的威慑力,要看是谁说的话。
玉柱本就是康熙跟前的大红人,他说的话,绝非儿戏。
再说了,就算是玉柱回家歇菜了,老十八那可是近十几年来,皇上最宠的一位皇子。
不夸张的说,谁敢让老十八一时不痛快,老十八就敢让他全家老小,永世不得翻身。
巴奇纳倒还好,他原本就没打算捞玉柱的油水。雷金玉就不同了,他当即脸色大变。
玉柱撂下了话后,文德纳随即粉墨登场,当众唱黑脸。
文德纳端着腔调,冷冷的说:“俗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帐。永贝子府里的任何一个建筑,出了问题,都必须有人为此担责。尤其是,一旦出现了违制的情况,那下官就提前告个罪,对不住了您呐,该砍头就砍头,该入昌就入昌,该阉的一律阉了,送宫里去。”
玉柱研究过内务府的老档,以前,有人敢暗中下套,那是因为没有定岗定责。出了祸事后,来个法不责众,就活该府主人倒霉了。
现在,玉柱自己亲妹妹的事儿,岂容小人暗中下蛆?
丑话说前头,谁敢撞枪口的折腾事儿,那就勿怪言之不预也!
商量了几天,雷金玉烫了样子出来,也大致拿出了改建的预算,须银十五万两。
原本,雷金玉以为,玉柱至少会砍掉一半的预算,便故意多报了三成,等着玉柱来砍造价。
可是,玉柱压根就没细问,径直上了折子,请皇帝批银子下来。
孙承运刚刚上交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内库充裕得很。
康熙不仅当天就批了玉柱的折子,还多拨了五万两下来,老皇帝的爱子之心,由此可见一斑。
这一下子,雷金玉彻底的服了气。玉柱的态度非常明确,只要活计干的好,银子管够!
雷金玉最怕的就是,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那就尴尬了呀。
开始动工的那天,文德纳带着隆府的下人们来了。他们采取分区监工的方式,死盯着施工的雷家班。
隆府的院子里,还缺两个管家,五个管事,大家就看这次的监工表现了。
玉柱有言在先,谁发现的问题最多,就提拔谁。
若想上下同欲,其实并不复杂。只要,上下同利,就会事半功倍!
反之,下头不仅无利可图,还要累死累活,则必定会漏洞百出,状况不断。
无利可图,谁会替你尽心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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