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玉柱跟着佟国维,一路走进了宗祠。
秀云就算是玉柱的正妻,也不能入佟家的宗祠。她很守规矩的走到祠门前的跪垫处,便主动的停下了脚步。
佟国维领着玉柱,跪拜了列祖列宗之后,指着佟养正的牌位,缅怀道:“你曾祖讳养正公,国朝之柱石也。然,不幸为毛贼文龙所俘,明国居然称之为镇江大捷,实在是气煞老夫也。唉,养正公被刽子手活剐了上千刀,实在是惨不忍睹呐。”
佟养正,那可是有名的辽东汉奸了。
时任辽东练兵游击的毛文龙,仅仅带了两百多兵马,靠着内应的协助,成功偷袭了后金的镇江城,将佟养正捉回了京城。
当时,正是天启元年,魏忠贤还不是九千岁。在魏公公的极力主张之下,天启帝下旨活剐了佟养正,以震慑辽东的汉奸们。
等雍正继位之后,因为避讳的缘故,佟养正才被改名为佟养真。
玉柱的身子姓佟佳,心却不可能真正的姓佟佳。皇帝赐下表字玔卿,简直是妙不可言也!
佟国维说了一大段佟养正的光辉事迹,接着,又说起了玉柱的曾祖父佟图赖。
玉柱其实很喜欢听佟国维讲这些老典故,他一声不吭,听得津津有味。
佟国维暗暗点头,此子如此沉得住气,将来必成大器也。
在佟家,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在得势的时候,装着爱听这些老典。
等佟国维换了下一代家主之后,这两个家伙,就不耐烦听老头子唠叨了。
“嘿,当初,太皇太后为啥会选今上即位呢?一则今上年幼且出过天花,二则家祖讳图赖公,掌握着正蓝三旗的兵权,可以帮着太皇太后稳定住朝局。”
玉柱一听就懂。谁当皇帝,上三旗就支持谁,这个是皇帝的基本盘。
正蓝旗,分为满洲、蒙古和汉军,佟图赖当时是管着正蓝三旗事的都统,官职不是顶流,兵权却不小。
顺治的诸皇子之中,只有出过天花的康熙,才能获得佟图赖全力支持的巨大优势。
总共才八旗,康熙就占了四旗,这优势就很明显了。
另外,扶持八岁的小皇帝登基,玉柱用脚去思考也知道,必是太皇太后想掌权。
所以,等康熙亲政之后,一边表面上感激太皇太后,一边暗中清除科尔沁蒙古女人在宫里的影响力。
天家岂有真祖孙?
“你大伯父,也就是家兄国纲公,故意和你大堂兄鄂伦岱,闹得不可开交,喊打喊杀,其实是怕今上忌讳咱们家。”佟国维叹了口气,又说,“看看索额图的那一大家子,是何等的凄惨下场?便知之矣。”
玉柱差点笑出了声,隆科多差点打亲爹,其实也是故意演的戏吧?
大清第一豪门外戚,家族内部居然是铁板一块,试问,哪个皇帝不忌讳?
现在,就挺好的,各吹各的调,各拉各的弦,皇帝丝毫也不忌讳。
玉柱呢,一门心思的装纯臣,以骗取兵权为首要目标。
佟国维忽然微微一笑,说:“汝父性子过于急躁,喜听顺耳话,此大忌也。所以,老夫的遗折,必禀明皇上,由你直接继承老夫留下的一等公爵位。”
嗨,老祖宗,您这是想干嘛呢?挑拨我们父子离心么?
“玛法,我阿玛为整个家族辛劳多年,由他来继承爵位,才是天经地义之事。孙儿不才,若想要爵位,靠自己的真本事去挣便是。只有没出息的子孙,才会成天惦记着祖宗留下来的那么点东西。”玉柱丝毫也不犹豫,斩钉截铁的意气风发,志气壮得要爆棚。
“好,不愧是我隆科多的好儿子!”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隆科多居然从帐幔后头,大笑着走了出来。
“好儿子,你玛法惯是多疑的性子,喜欢故弄玄虚,咱们别理他。”
玉柱,向来都是大事拎得清的家伙。
佟国维已经日薄西山了。
畅春园山陵崩之夜,玉柱最需要的是,隆科多的鼎力支持。
若是因为不值几个钱的所谓公爵头衔,导致玉柱和隆科多的亲密父子关系破裂了,那才是脑子进水的得不偿失呢。
等玉柱掌握了最雄厚的兵权,把政敌们都折腾垮了,别说封公爵了,就算是公然加九锡,也没谁敢多嘴多舌的。
皇帝,兵强马壮者也!
天下万权,兵权方为至要。
鞑清的灭亡,根本性因素就一个,北洋六镇,不足八万新军的兵权,旁落于袁氏之手矣!
摄政王载沣,曾经狂妄的叫嚣:不怕,大清有兵在。
结果呢,兵不在了,大清也就亡了!
近代之后,随着燧发枪以及火炮的普及,尤其是马克沁机枪发明出来之后,迫使草原上的弓马民族,学会了载歌载舞的热情好客。
谨慎,大局感强,再次帮了玉柱的大忙,让他获得了隆科多更大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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