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窝在栅栏背后,阳光照射不到,一片漆黑。
她其实已经到了阴间。
见她不说话,黄宗会并不意外。
这段时间,他办了许多许多案,见到了许多许多的人间惨事。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自己还没有疯掉。
“田小娥就是一个村妇,一钱不值,死就死了,恐怕没有谁会在乎。说不得,还有人会吐上两下口水,骂一句**荡妇、不知羞耻。可我想,田小娥一定在乎。田小娥一定不想着那么不清不白地死去。”
微暗的光线里,田小娥动了。
她的头极缓慢、极缓慢地转过来,当真的面对黄宗会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大人……为啥呀?老天爷为啥这么对我啊?俺到底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啊?哇啊啊啊啊……”
黄宗会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任凭她哭。他知道,既然还能哭出来,那就还有救。
时间最是无情,任凭田小娥哭的撕心裂肺,可是却不肯多给她一些宣泄的余裕。哭到最后,必然是极度的疲惫,让再伤心的人也不得不走出来。
“俺早就活够了,杀了张大财和他爹娘,俺知足啦。大人就不要折腾了,民女已是不洁之人,活着也是受罪。”
黄宗会琢磨了一番,才缓缓开口。
“田小娥,本来我有很多很多的大道理想要和你说。可想了想,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唯一能说的就是,你的遭遇,令人怜悯。但是在这个世道上,和你一样遭遇的女人,一定还有,而且还有许多。我不知道能不能救了你,但我来之前,左参座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希望这样的田小娥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
田小娥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晶亮,努力想要弄懂这些话。可惜,对她而言,这些话太过于高深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冰封麻木的内心,总算是开了一道口子。
黄宗会摊开纸笔,严肃地道:“我来这里,是来查案的。你的遭遇,固然惹人同情。但查案的时候,只看事实,不看其他。因此,我问你什么,希望你如实回答。田小娥,即便整个天下都抛弃了你,可能不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田小娥擦了一把黑乎乎的脸,脑袋重重地点下。
田家村不大,整个村子的人都姓田,据说春秋战国的时候就在此地生根发芽了。
黄宗会走进村子的时候,惹来了无数探询的目光。
他不管,径自走到一处院落门口,抬手敲打。
里面一个粗俗的嗓门很快响起。
“谁呀?敲钟送葬呢?”
哗啦……
残破的木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双惺忪迷离的眼和一张市侩贪婪的脸。
看到门外身穿长袍的黄宗会,还有几个持枪的士兵,那人一愣,紧起了小心。
“敢问贵人上门何事啊?”
黄宗会只是问道:“你是田小娥的父亲田狗子?”
门里的人脸色剧变,骂骂咧咧起来。
“提那破烂贱货干啥?没的糟践了双耳。”
黄宗会冷冰冰地问道:“只问你是不是?”
门里的人不耐烦,抬手就要关门,吼道:“没得来消遣老子,莫要在老子面前提那贱货的名字。”
黄宗会嘿嘿冷笑。
“田狗子,你胆子挺大啊。官府上门问案,你敢拒之不理,你是想要造反吗?”
田狗子关门的动作顿住,一张脸不停抽动。
“你……你们是官府的?”
黄宗会撞开他,径自进了院子,然后摊开纸笔。
“问你什么说什么,如实回答。有半个字假的,你后果自负。”
黄狗子吓破了胆,唯唯诺诺,根本不敢反抗。
这一天,黄宗会在田家村里将田狗子、村里的乡老、邻居、村民等等一一都问了个遍。
随后,他又去了张大财家所在的隔壁张家村,同样将全村上上下下都问了一遍。
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也对这种问案方式看不明白。
但黄宗会一如既往,又去了贾镇堡的长青赌坊。
乡野里的赌坊,不大,如果不是挂了一个牌子,打眼看去,和破落户家没什么区别。
可是当掀开帘子走进去后,扑面而来的喧嚣声让人刹那间耳膜失灵,才发觉里面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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