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只喜的左良玉抓耳挠腮,比升官发财还要高兴。
左梦庚知道侯恂对左良玉很重要,而且以侯恂的能量,将来对自己的帮助也不小。
“家父时常言道,能有今日,多为老大人欣赏。老大人谆谆教诲,精忠报国,家父每每铭记心中,与鞑虏叛逆血战之时,必定奋勇争锋,勤于王事。”
这话既是恭维,也是试探。
因为左梦庚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
左良玉和侯恂,好似旧识。
有限的史料里,左良玉是在辽东之后得到侯恂赏识的。按理说,在此之前两人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可是看左良玉对侯恂的态度,真可谓是感恩戴德,如奉父母,却不知缘由何在。
他窥探的隐秘,侯恂却是老江湖,更加滴水不漏。
“昆山,可曾让令郎读书?”
左良玉毕恭毕敬地道:“小的吃亏就吃亏在大字不识一个,谨遵老大人教诲,早早给他请了先生。奈何这小子是我的种,读书是不成的,只知道舞刀弄枪。原本想着带他到辽东闯荡一番,不成想如今全没了。”
侯恂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切莫灰心,安心在家,等候佳音即可。”
一位即将担任兵部侍郎的大佬这么说,那前程肯定是没跑了。
左良玉的心终于重新热乎了起来。
那边,张振秀走了过来,拉住了侯恂的衣袖。
“若谷公,难得大驾临清,晚辈本想尽一尽地主之谊。奈何若谷公偏生青睐昆山兄一人,当真可恼。寒舍简陋,不敢屈尊真佛。这接风宴席,若谷公可不能不赏面。”
侯恂哈哈大笑,转头看向众人。
“张存宇逼迫至斯,如之奈何?只好随了他去,且把暖酒换醉、佳肴助兴一番。”
众人哄笑,簇拥了刘宗周、侯恂上轿,奔赴内城。
行不多远,还未走出码头,迎面好大一波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肃静”“回避”的牌子耀武扬威,净街的鞭子将行人撵的如狗兔一般乱窜。
许多穿着皂衣的胥吏偏生恶行恶相,腰挎弯刀,手牵苍黄,威风凛凛。
护着一顶八抬大轿,上面坐着一蟒袍翼冠、面白无须的老者,眼睛已经盯住了这边。
两边行近,互相停下,颇有剑拔弩张之势。
人群里,有人低声道:“是冯纶那个阉竖。”
左梦庚这才知道,此人就是临清的土皇帝、镇守太监冯纶。
如果是以往,这些人见到冯纶,只能退避三舍。
可是如今京里的消息传来,魏忠贤、李朝钦、崔呈秀等辈已然伏法,阉党覆没势所难免,大家伙也终于能昂首挺胸,面对冯纶这只坐地虎了。
轿子里的刘宗周和侯恂也得了信,掀开轿帘怒视冯纶。看那样子,当真是恨不得扒其皮、啖其肉。
双方之仇,刻骨铭心,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被那么多双愤怒的眼睛看着,冯纶却怡然无惧。
“哟,我道是谁呢?曾经的仓皇鼠辈,如今这是又卷土重来了?”
侯恂走下轿来,踱步到众人前方,喝道:“圣君临朝,阉党伏诛,魏阉、李阉等巨獠死期不远,你这秋后的蚂蚱,只怕是惶惶不可终日,只能行那兔死狐悲的可怜作态。”
冯纶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在上面居然笑的前仰后合,情难自已。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悲……可笑……可怜,侯若谷,你当真以为你们赢了?等着吧,皇爷迟早有一天会明白,谁才是他的可心人。”
侯恂并指喝骂。
“你这阉竖,只会蛊惑君王,败坏江山,残害百姓。如今奢求苟延残喘,却是痴心妄想。须知圣上乃不世之明君,行霹雳手段,斩妖除魔,江山涤荡,焕然一新。尔等宵小之辈,今后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已是必然。”
众人哄然叫好,颇有一朝怨气尽除的快感。
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人,怒发冲冠,直扑冯纶。
“狗贼,纳命来,以祭拜先考在天之灵!”
左梦庚大吃一惊,恰好离着近,忙一把拦住。
“周兄,稍安勿躁。”
冯纶就算再如何该死,能处置他的只有皇帝的圣旨。圣意未下之前,哪怕知晓此人死期不远,却也不能胡乱动手。
冲出来的人是周游。
此时他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奈何根本挣脱不开左梦庚的拦阻。
他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眼,愤怒地咆哮着。
“当年先考就是被这个恶贼抓入天牢,虐打致死。不报此仇,吾焉为人子?”
左梦庚一愣,随即脑海里轰隆隆乱响,诸多谜团竟一下子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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