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足足骂了半个多小时,几乎把力气都骂光了,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又把报纸看了一遍,隐隐有了一些眉目。
“河仔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警方找不到人找他,他却能轻易找到人。
深夜,冯府宅院依旧灯火通明,而且人声鼎沸。
冯万千的徒子徒孙但凡是在港的,几乎都来了。围成了满满的几圈,中间空地上跪着十几个,正是褚江河等人。
冯万千背着手,围着这些人绕来绕去,口水跟不要钱一样。
“混账,谁允许你们打着我的旗号闹事的?”
一干人等噤若寒蝉,生怕被冯万千撕了。
唯独褚江河仗着关系亲近还能喊冤。
“师父,我们没打着您的旗号闹事啊。姓肖的那个混蛋竟然敢跑到咱们眼皮子底下搞事,弟子……弟子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见识见识真佛。谁知道那帮子狗仔队是怎么得到的消息,竟然全都跑来了。否则的话,腿……”
没容他说完,冯万千抄起报纸就砸在了他的头上,居高临下的吐沫星子如同下雨一般。
“扑家铲,谁容许你替老子做主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取代老子的位子?”
冯万千他们那一代的武师基本上都是戏班子出身,最讲究尊师重道的传统。
当年师父教他们的时候,就动辄打骂,如同教训子孙。有样学样,他教徒弟也是如此。
在他看来,打就打了,骂就骂了,谁叫他是师父呢?
可褚江河低垂的脑袋下,却闪过一丝狠厉和嫉恨。
褚江河如今年近四十了,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不说仗着冯万千得了多少好处,起码不管到了哪里,都要被人尊称一声大佬河。
他的手下,也是有一班靠他吃饭的小弟的。走到哪里,都是呼喝成群,好是威风。
他都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被人这么教训过了。
更不要说,如今站在周围的,还有许多师兄弟。
这些人此时看他的眼神,可没有什么同情和怜悯。嘴角边若隐若现的嘲讽,显示了这帮人的快意。
说是冯万千的徒子徒孙,还不都是围着他吃饭的嘴。
冯万千的能量再大,一双羽翼又能护住多少人。更不要说,这些人里窥觑冯万千遗产的更不知凡几。
多一个师兄弟,就是多一个竞争对手。
看到褚江河被冯万千打骂责罚,这些人巴不得冯万千一怒之下,将褚江河赶出师门呢。
幸好褚江河心底怒极,表面上还够冷静。顶着满脸的红痕,依旧义愤填膺。
“弟子把师父当成亲生父亲,有人对您不敬,就是羞辱我的父亲。弟子就算是拼他个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冯万千就吃这一套,态度瞬间软化。
看着演技精湛的褚江河,一脸的唏嘘。
“臭小子,时代变了,打打杀杀的那一套不行啦。你这么去搞人家,只会留下话柄。现在外面都在骂你师父我,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褚江河心底紧张如同战鼓,表面上还得是好汉子。
“一人做事一人当,弟子怎能让师父担责?明天我就去警局自首,必不让师父您为难。”
他又赌对了。
冯万千老而弥坚,心性愈发的刚硬,连法律都不看在眼里。
“哼,你师父我还没有老的被人随便欺负。你今晚就走,家生哥在马来西亚拍戏,你去那边避避风头。这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但凡有你师父一口气在,我看谁敢动你?”
褚江河总算是活过来了,还得继续装。
“都是弟子的错,怎么能让师父承受?”
冯万千拿出了大佬的架势。
“滚,还轮不到你来出头。”
褚江河生怕冯万千反悔,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惹得一干师兄弟惋惜不已,却也不敢乱来。
轰走了褚江河,冯万千抬首看着四周一圈的徒子徒孙们。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人多势众,却给他一种迷雾重重、形单影只的寂寥感。
这让他无比的烦躁,陡然一声爆喝。
“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想让我管饭吗?都有手有脚的,不要活的跟虫子一样。走啊,没事不要来烦我。”
所有人都被赶走了,冯万千独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晚风清凉,吹的他衣衫乱抖,感受不到这世间的丝毫温暖,却也让他清醒了许多。
良久之后,他终于打定了主意。
“去查查,姓肖的小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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