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克瑞玛尔说。
他们现在已经很少会直呼别人的全名了,无论在他们的位面,还是在这里,名字始终与灵魂紧密相连,而他们的力量又足以达到只要称呼全名就能达成某种联系——而且很显然地,拷贝欠缺诚意,手打有失理智。
克瑞玛尔指了指,从地上升起一根树藤,它在一霎那间就攀升到一人多高,然后抽枝,扭曲,盘绕,变成一张生机勃勃的椅子。
“这比变形有趣多了。”阿不思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我只在与精灵有关的记载中看到过——他们用这种法术为自己建造房屋。”
“如果你是想要问我们是否与精灵有关,”克瑞玛尔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有精灵的血脉,但不是这里的精灵。”
两个最糟糕的猜想成了现实,阿不思想,首先不是巫师,最少不全是,然后他们并不属于这里。
比起既不属于这里,也不会在意这里的陌生而又强大的存在,想要统治巫师界的魔王是多么的可亲可爱!阿不思可算明白露芙金部长的神色为什么会那么难看了。
阿不思只退缩过一次,那次退缩成了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但这次,即便他愿意勇往直前,他也根本无法撼动最后的结果——他们只能俯首听命,只希望能够显示足以赎回灵魂与巫师界的价值。
他没有想到的是,两位黑发巫师之中的一个轻轻地笑了,“别怕,孩子。”克瑞玛尔站起来,那张银色的细巧座椅顿时如同流水一般地回到了他的手上,成为了一柄尖细的魔杖,“你很强大……我是说,在我见到的巫师里面,能够与你并肩的大概只有一个,他叫做格林德沃。”
阿不思努力让自己镇定,但那柄魔杖缓慢地下移,指向他的心脏:“他的身上带了一件东西,”克瑞玛尔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显然与你有关,”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仿佛摄入了所有的光线:“你们的灵魂相互重叠,紧紧牵系,这也是你们的魔法吗?”
“是的。”阿不思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感到痛苦,但并不是不愿意,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倾诉,想要咆哮,想要哭泣:“是血誓,”他无法控制地想起了他们签订血誓的那一幕,那时候他们还年少,野心勃勃,相知莫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分道扬镳,甚至以魔杖相对。
阿不思凝视着那根魔杖,从尖利的杖尖往上看,一直看到持杖人的手——他竭尽全力地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浑身乏力,几乎就要跌坐在地上。
“不错,孩子。”克瑞玛尔说:“非常坚定的意志。”
巫妖讥诮地笑了一声,他的同居人一如既往的宽和,在一个通过了两次转化检定的赎罪巫妖面前说意志坚定?“这可不是他足够顽强,”他说“克瑞玛尔,这原本就不是他的弱点,他仍然爱着那个人,也从未放弃过他们的事业,只是采取了不同的手段——我以为你看得已经足够多了。”
阿不思再次后退了一步,这次他真的再也无法支持下去了,他跪倒在地,喘息着。
“你不能用你的标准衡量所有人。”克瑞玛尔说:“克瑞法,你是真正的独一无二。”
巫妖哼了一声,不说话了,他站起来,身后的座椅和克瑞玛尔一样,变成了魔杖落在他的手里,他指向阿不思——阿不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虚弱而产生了幻觉,因为那双眼睛里确实腾起了阴冷的赤色,他被击中了,然后有什么哀鸣着断裂,他的身体,还有灵魂瞬间一轻,他像是失去了什么,但得到的更多。
“希望你确实真心实意地想要它消失。”巫妖说。
阿不思的嘴唇动了动,他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说:“你们的爱好就是像翻一本无主的书那样任意阅读别人的记忆?”
克瑞玛尔摇了摇头,“不,”他说,不带一丝歉意的:“是思想,不是记忆。”
巫妖点头,“所以我现在还知道你想要变成一只羊。”
他愉快地挥了挥魔杖,在阿不思有任何反应之前,直接把他变成了一只瓦莱羊。
克瑞玛尔看着那只冲着他们咩咩叫个不停,还不断踢腾蹄子的黑鼻子小羊,有些犹豫地看向巫妖:“也许是我的错觉……”他说:“我怎么觉得他不太想要变成羊呢?”
“谁说的,”巫妖理直气壮地说:“他的弟弟阿不福思还带了装羊的布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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