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钗蹲在夜十一眼前,她直视着:“可有保密?”
“大姐姐放心,一点儿风声也没透出去。”杨芸钗回道,“我这两日也请了假,未回城去上学。”
夜十一点头,想看向阿茫,发现脖子扭不到那个角度,索性放弃:“阿茫,城里情况如何?”
阿苍阿茫那日虽未跟着进猎场,但都已详知当日状况。
夜十一这一问,阿茫立与杨芸钗一般,同蹲身到夜十一眼前去,回道:“城里星探一直守着,英南候府、淮平候府,都未传出任何与大小姐有关的传闻,东角西奎探过,说是莫大少爷出的力,从中周旋,也有谢家自已的顾忌。莫大少爷使人来送过信儿,说大小姐中刀,乃拜谢八小姐所赐,谢八小姐被大小姐毁容,因着这一刀的干系,想嚷嚷到皇上御前,也得掂量掂量。”
“皇帝舅舅倘知是谢幼香命人伤的我,纵我反刺谢幼香几刀,也情有可源。”夜十一身体虚弱,声音又软又轻:“再追溯前因,谢幼香伙同英小姐劫走芸钗,欺辱芸钗,芸钗虽父母双亡,到底是清官之后,倘此事儿放明面上,芸钗这清官之后被俩候府小姐这般凌辱,只怕往后的大魏清官在做清官之前,都得好好地想一想,自个死后,自个的儿女是否会得到同样的遭遇……”
阿苍蹲下,将刚倒来的水递到夜十一嘴边:“大小姐,你先歇歇,别着急说话儿,喝口水!”
安有鱼也不赞同夜十一刚醒过来便这般连转脑子:“阿苍说得是,十一,这些事儿晚些再说,你现下还是好好歇息要紧!”
夜十一喝了半杯水,又在阿苍阿茫帮着不牵动伤口半翻个身,面向她们四人侧躺着后,她方接下未说完的话儿:“皇帝舅舅乃一国之君,国之根本,便是民心,文武百官先是民,后方是官。人心都是肉做的,谁的想法都不会差别太大,倘人人自危,连当个清官都得担心为君鞠躬尽瘁后,子孙得不到善待便罢了,连一国之君都纵容公候世家任意欺辱,那岂不是太寒了朝中那些真为官清廉为国尽忠的中梁砥柱?”
她握住杨芸钗的手:“芸钗,你别怕,不会有事儿的,你不会连累我,更不会连累夜家。莫大少爷说谢家得掂量掂量,其实是不想把话儿说得太满,实则谢家这两日没动静,那便是默认了息事宁人的做法。谢家放过我,我也放过谢家,他日再狭路相逢,再较个高低便是。”
自两日前回到万树山庄,她的手便是冰凉的。
纵身边的人说了许多安慰她的话,连西娄在她面前自责没护好她,她也没心思听入耳,只一门心思想着她该报答大姐姐的恩情。
大姐姐睁开第一眼,她看到,无人知道,她的手是既冰凉又颤抖不停。
她是激动,也是后怕,更是难以言喻的感恩。
这两日困到不行,闭上眼扒在大姐姐床榻边上睡着时,她便会不停地做着猎场里,大姐姐毫不犹豫为她挡刀的情景。
她在梦里一声又一声地喊,让大姐姐不要为她挡刀,她受不起,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直至惊醒。
此刻被大姐姐握住手,冰凉的触感传到大姐姐手里,控制不住的颤抖亦如数传递,杨芸钗听着夜十一这最后特意同她讲的话语,泪无声落下,滴在她与大姐姐交握的手上。
许久,她道:“去岁姨祖父提过,户部杨右侍郎仅四子,膝下无女,有意收我为义女,将我名讳载入杨氏族谱。当时我听大姐姐的,没应下姨祖父此事儿,现今我决定了……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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