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秀之微怔,她突然恍悟到不仅是她父亲想得浅显,连她自以为想得深,实则思之虑之也不过表皮。
“出了杨通生异心之事后,区家找上门,谢宁借交易拉大哥入局,大哥想得简单,我却无法不将之想得复杂严峻。”董二爷摇头苦笑,“二叔急了,却也未尽力阻挠,二叔是拿不定主意啊,虽更看好夜家,却也无法全然笃定。”
深怕一步错,步步错,纵长兄所走之路也同样,然长兄不同他优柔寡断,时刻皆是果断得很,认准了便做,决定了便再轻易推翻不得,坊间皆道他比长兄通人情世故,武艺亦不在长兄之下,倘他为董家嫡长子更好。
然他心中深刻明白,他哪儿都好,就优柔寡断这点不好,且是大不好,董氏一族需要的是像他长兄那般果敢立断的一族之主,他能辅佐于左右,却永远替代不了长兄的位置,更震慑不了这太平盛中的众多武官将领。
董二爷接连说了那么多,董秀之听出来了,二叔没觉得她做错未怪她之余,甚至有称赞她之意,惶惶三日,余下七分的提心吊胆终落回原处,顿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碗连喝三口,她方放下已茶汤见底的空茶碗:
“十一到底仅是八岁的女娃儿,虽聪慧些,说话也小大人些,行事亦时常教侄女觉得不可思议,但侄女觉得,那不过是夜家长辈教导有方,十一得皇上宠溺,多少会影响皇上,这点侄女也认同,然皇上乃少有的明君,侄女觉得二叔经十一看重夜家,更经十一觉得夜家胜算大,侄女觉得……”
“觉得二叔糊涂了?这般思虑决定也草率了?”董秀之是小辈,说不出长辈的不好,董二爷知大侄女意思,索性替她说将出来,尔后见大侄女点头,他笑:“我虽未真正同夜大小姐打过照面,然她的事儿,我可听了不少。”
“不少?”董秀之也觉得她听了夜十一不少事情,她就不认为夜十一能左右夜家未来走势,更愰论东宫之争的胜败。
“不少!”董二爷知的事情绝对比董秀之多,甚至比董大将军多,他又心思细腻,有时旁人能忽略的事情,他都能揪出来,大侄女觉得夜十一所言所行,皆乃夜家长辈授意指使,他却不这样认为,倒也未在此上头多言,转而道起此行特意寻大侄女说话的真正目的:“你同冯编修真能成就姻缘,咱董家站营夜家,二叔是真觉得不错。”
诚然能于东宫之争中摘个干净,那是最好,但倘不能,那么夜谢莫宁四家中,他最看好夜家,至于为什么,他说不清。
这两年夜家行事,起势起得悄无声息,皆仅在事成之后方让世人感叹愤恨,董家探子查得结果,又连连同夜十一不无干系,不管旁人怎么看待那小小的人儿,他是真心觉得夜十一不是个简单的,又或许是他错了,夜十一不过是经丧母之痛,又是长姐,自变得人小鬼大了些,然不管事实如何,到少现今他的直觉未变,看法自也变不了。
能得董二爷支持,董二爷也晓得了事实真相,董秀之自然而然道出了她不是很明白夜十一言明不得让她父亲晓得她闹自主择婿的由来与目的,董二爷反问她一句:
“秀姐儿觉得你父亲最痛恨什么?”
董秀之想了想道:“最痛恨被人算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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