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夏将至的火月,联盟各线军队终于推进到了旧刚铎帝国的中心平原边缘——在历史上,这片平原曾被称作“塔拉什绿地”,那曾经被整个洛伦大陆所有智慧种族视作明珠的帝都便坐落在这片广袤而丰饶肥沃的土地上,在七个世纪以前,这里有着全大陆最先进的魔法城市,最繁忙的空中、地表和地铁交通,以及最大规模的无人值守水培农场。
哪怕是过了七百年,塔拉什绿地的辉煌仍然可以在历史古卷中找到些许痕迹。
然而那终究是七百年前的辉煌——这片平原上的一切都已经被深蓝之井爆发出的强大魔力和漫长岁月的侵蚀湮灭殆尽,除了历史书和奥菲利亚矩阵的数据库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能从这片遍布着污染土壤和畸变怪物的大地上看到过往的影子,当联盟军团的将士们进入塔拉什平原之后,他们所遇到的只有腐化,毒物,失控的魔能环境,以及比之前疯狂了十倍的无尽怪物。
北线的塞西尔帝国第一军团和东线的提丰冬狼骑士团几乎在同一时间进入了塔拉什平原,当列车炮和军团级热能射线暴扫过大地之后,他们第一时间便遭遇了来自废土军团强有力的反击——数不清的怪物从所有方向蜂拥而来,天空和大地都被扭曲变异的肢体填满,诡异的浓雾中,畸变体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空气中凭空浮现,而其战斗意志之顽强、行动之灵活更远非前几日的乌合之众可以相比。
玛丽安奴紧了紧固定附魔胸甲用的皮带,随后一只手按在骑士剑的剑柄上(在这样的战场上,大多数情况下这柄剑都只是作为军官的装饰),另一只手则握住了铭刻着复杂符文的传讯水晶,她与她的士兵们驻守在一座用魔法临时构筑起来的前线碉堡中,这结构简单的碉堡内安置着大功率的焦点水晶和一套结构复杂的魔法放大阵列,它能够将军团级法术增幅、引导并延伸投放至更远的战场上,是军团向前推进必不可少的设施。
远方的平原上涌动着一层“泥浆”,滔天的敌意正从那“泥浆”中无数翻涌嘶吼的变异生物身上传来,一种诡异的紫黑色浓雾漂浮在地表上空,雾气中有着许多影影绰绰的事物正在逐渐成型,那是正在从虚实界限中进入现实世界的畸变体——数量庞大的怪物会带来异化的环境,而异化的环境可以“释放”出更多的怪物,在这废土力量最为强盛的核心地区,这种可怕的循环一刻不停。
玛丽安奴注视着那潮水涌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她的士兵们在各自的岗位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这些人已经不是新兵了,他们在之前的战场上就已经见过血、杀过敌,但在这废土的最中心区域,哪怕是百战老兵也会感觉到紧张。
手中的传讯水晶突然发出震动和热量,一个沉稳的男声从中传来:“二十六号引导点,确认信号。”
“这里是二十六号引导点,”玛丽安奴条件反射般地开口,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半埋在地下的水晶和水晶周围的符文阵列,“充能已达阈值,随时可以释放。”
“明白,战斗开始,祝好运。”
低沉的嗡鸣声在符文阵列与水晶之间回荡起来,强大的军团级法术开始在这座堡垒上空成型,士兵们操控着各处的魔法节点,将法术焦点聚焦在了那些不断涌来的怪物上空,高空中,隐隐约约的立体符文阵列已经渐渐成型,在一层又一层的符文虚影间,充盈着毁灭能量的电火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玛丽安奴的目光转向碉堡外的平原上,她紧握剑柄,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重新变得沉稳有力。
轻松愉快的战场练兵已经结束,在废土边缘区跟那些炮灰畸变体过家家的玩闹时光过去了,新兵蛋子们见识了血与火,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才是这场存亡之战真实的模样。
遥远的西北方向天空,有一团醒目的红光突然在云端炸裂,迅速扩散开来的光球之下,是此起彼伏的炮火闪光与腾空而起的气浪,雷鸣般的闷响已经沿着大地传来,如战鼓擂动,撼动着每一个人的心脏——那是塞西尔人的先头部队,他们那边已经与盘踞在平原上的废土军团交上了手。
玛丽安奴轻轻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好戏开场了……”
火月32日,联盟北线与东线军团率先接触塔拉什平原周围的第一批畸变体,与废土军团真正的主力部队发生激烈交火,短短一天时间内,两大帝国前锋部队向着遍布畸变体的塔拉什平原投放了相当于过去一周的火力,在付出一定伤亡代价之后,菲利普将军所率领的第一军团和安德莎将军率领的冬狼骑士团终于成功突破畸变体的阻截,依靠优势火力在平原上“清空”出了一片可以立足之地。
随后,工程人员们在这狭窄的立足之地中竖起了净化装置,在四十八小时的坚守中,两支军团各自击退了来自敌人的数十次进攻,并成功启动了净化高塔——至此,凡人诸国终于将阻断墙延伸至塔拉什平原,延伸到了深蓝之井的大门口,时隔七百年之后,代表文明世界的人造灯火终于再一次在这古国腹地熊熊燃烧。
而在塞西尔与提丰两大帝国所主导的攻势取得战果之后,西线和南线联军也终于成功进入塔拉什地区,依靠来自尘世黎明号的强大火力和海妖远征军的支援,两线联军也各自打下了一座先头阵地并竖起了各自的净化装置,至此,来自凡人文明诸国的四支军团终于全部推进至刚铎废土核心区域,并在深蓝之井附近遥遥相望。
尽管阻断墙尚未合拢,那可怕的“蠕行之灾”还压在每一个人心头,数不清的畸变体和生化合成兽日日如梦魇般进攻着前线的碉堡和战壕,但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前线的将士们已经可以在地平线尽头看到有辉煌的光柱刺向天空,看到朦朦胧胧的光晕在远方闪耀,那光晕来自深蓝之井,那光柱则是其他军团在废土中竖起的净化塔——在这遍布污染与畸形生物的大地上,各线军团已成守望之势。
……
隆隆的“雷鸣”声在远方战场上响起,大量边缘单位在成建制地消失,随后又在这不断被压缩的废土环境中再生出来,而来自深蓝之井方向的反击火力则一刻不停地扫过大地,增添着对废土军团而言毫无意义的伤亡数字,拖延着最终防线的崩溃命运。
在这辽阔的紫黑色大地上,一片如同山脉般隆起的黑色结构体正在缓缓向着深蓝之井的方向移动,它边缘延伸出数不清的畸形肢体和不定形的血肉触腕,如某种多足昆虫,又如某种软体动物般在大地上蠕行,寻常的生物概念在这个庞然大物身上已经失去意义,他……或者说“它”,此刻只是在不停地向着那个最醒目的能量反应爬去,一刻不曾停歇。
来自凡人文明的炮火在杀伤着它的“牧群”,它对此毫不在意,来自深蓝之井的高能光束在它身上留下恐怖伤痕,它仿佛全无知觉,在这个庞然生物最深处,被木质和骨质支柱撑起,被几丁质外壳包裹的“脑室”中,一株曾经象征着某个凡人的扭曲树人已经呈现出完全干枯解体的姿态,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生物组织四散坍落在暗红色的“地面”上,而在那生物组织中央,又有一个布满符文的圆台从中升起,那圆台仿佛是树根和骨骼交缠而成,其顶部则有一团散发出微光的圆球在缓缓搏动。
那圆球内模糊不清,仿佛浸泡着一颗心脏,又好像漂浮着一个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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