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埋结构的通信掩体前,芬迪尔目瞪口呆地看着战场上的惊人变故,他看向黑暗山脉的方向,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茂密丛林正伫立在风中,那丛林是如此繁茂,以至于根本无法想象在不久之前那片土地还是一片荒芜焦土;丛林深处的昏暗阴影间,又可以看到一些仍在扭曲蠕动的根须和藤蔓在飞快游走,它们一边平复着周围的土地,一边在迅速的组织转化过程中变化成为森林里的灌木、花草和浆果丛。
芬迪尔认得那些浆果丛和灌木丛,他曾去过索林堡参观,在那片奇迹之地,类似的浆果和灌木随处可见,是当地很重要的经济产物。
年轻的北境侯爵已经大致猜到了很多东西,他低头看了一眼工事大门附近地上的那条翠绿青藤以及旁边地表刚刚绽放出来的几朵小花,忍不住轻声嘀咕:“这还真是……大手笔啊。”
他猜不到皇帝陛下的完整谋划,但他能猜到这应当是一张底牌,而且是一张被迫提前翻开的底牌——畸变体大军对哨兵之塔的攻击是个突发情况,宏伟之墙的熄灭更不在计划之中,因此这片突然升起来堵住缺口的“活体森林”本来应该也不是为了应付这个时候,这张牌原本应该是有别的用处,但现在……
宏伟之墙的熄灭让原本正偷偷摸摸往废土深处蔓延的贝尔提拉女士不得不提前钻了出来,以活体森林的姿态暴露在敌人眼中。
芬迪尔摇了摇头,没有让自己的思绪继续深入下去,这不是现在的他能思考的事情。
刚刚加入军队时的兴奋冲动之情已经被现实冷却,这广袤的、难以控制的、超出学校里所授学识的战场让年轻人清楚地认知到了如今这个时代的真实前线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同。
就在这时,一阵嗡嗡声从掩体内部传了出来,中间夹杂着信号干扰的沙沙声。
芬迪尔和他所带领的通讯兵们迅速对视一眼,转身跑进了掩体中。
那台被紧急修复的魔网终端正在发出模糊断续的广播声,来自前线指挥中心的声音正在对着整个防线上所有的士兵进行播报。
播报内容要求士兵们趁着短暂的喘息时间迅速休整,各部汇报损失,运送伤员,重整队伍,放弃已经完全熄灭且不可能再重启的宏伟之墙,并依托刚刚出现的“绿林屏障”重新构筑防线。
将军没有在这场突然的“胜利”中下达贸然反攻、推进废土的命令,这让芬迪尔松了口气。
畸变体军团的溃退只是个局部表象,隐藏在局部表象下的,是除了塞西尔防线之外整个宏伟之墙全面失控的可能,更何况……那片活体森林并不能像普通军事单位一样拔腿就走。
稳住并加固防线是当前的当务之急,胜利反攻是下一步要考虑的事情。
“长官……”一名士兵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打断了芬迪尔的思考,这名士兵有点紧张地看着不远处那片正在风中微微摇晃的“森林”,小心翼翼地嘀咕,“这片森林……真的是咱们的盟友啊?”
“……帝国的军队日新月异,有时候是会突然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友方单位冒出来,”芬迪尔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名士兵解释自己推测出来的东西,只能表情怪异地强行说道,“等你适应了就好了,我在士官学校里还学过更奇怪的东西……”
“是啊?”士兵嘴角抽了抽,却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不远处的森林一眼,小声嘀嘀咕咕,“那这个也有点太奇怪了……”
“别念叨了,上面命令都下来了,”芬迪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我们先回总基地报道……我有预感,这一切才刚刚开了个头。”
……
在98号哨兵之塔附近突然冒出来的“活体森林”并不只有塞西尔人和畸变体能够看到。
它的规模之大,范围之广,甚至波及到了提丰人的防线附近。
“绿林屏障”东部,一片地势险要的山岭顶部,身披大氅的安德莎·温德尔正站在冷冽寒风中,眼角有些抽抽地看着那片堵住了屏障缺口的“森林”。
“塞西尔人……这又是搞出了什么东西?”
她突然感觉这个世界的变化已经让自己有点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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