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崭新的靴子和笔挺的制服,佩戴着气派又漂亮的胸章和袖标,典狱长马克西林昂着头走在监狱内的走廊上,这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把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胡须修剪的恰到好处,一路走来带着矜持的微笑,钥匙和警棍挂在腰带上,撞的叮当作响。
这是一座新修的监狱,和城里的“政务厅”一样崭新,监狱内有着宽阔明亮的走廊和坚固漂亮的牢房,马克西林每天的任务之一就是带着两名狱警巡逻这里面的所有走廊和房间,以确保没有犯人越狱、自残、破坏监禁设施以及私下斗殴的情况,这是一项颇为枯燥的工作,但对于本身就喜欢规律和秩序的马克西林而言,这项工作正和自己的胃口。
常规管制区的情况一切正常,关在这里面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蟊贼和醉酒闹事的莽汉,这些人有的甚至不值得被关进监狱里,只不过是治安厅的临时牢房位置有限才送进这里暂时关押几天,他们既不敢和看管人员对着干,又基本上不会再私下斗殴来延长自己那点羁押时间,对这个区域的巡逻一向是最轻松惬意的。
走过常规管制区之后,马克西林带着两名狱警走向超凡收容区,在通往地下的楼梯前,这位典狱长看了一眼旁边墙壁上正在正常工作的热力交换器和通风装置。
确认一切正常之后,马克西林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这可真是个好时代……坐牢都这么舒服了。”
走下一段阶梯,穿过一道栅栏门之后,就是一扇沉重的合金闸门,来到这道闸门前,马克西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腰带和制服,表情略微变得严肃起来。
闸门后面就是监狱的深层,专门用于关押超凡者罪犯的房间。
从这个区域开始,前方到处都是检测魔力波动的感应符文和报警装置,牢房也远比其他区域坚固,而且还设置了很多专门用于反制施法者的机关和陷阱,虽然自从这个区域建成以来还未发生过超凡者暴动的情况,但曾经在战场上面对过超凡者的马克西林还是会本能地提高警惕,认真起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靠下的伤疤,那是曾经被超凡者的炙热刀锋划开的伤口,回忆了一下那种灼痛之后,他打开了腰部的护盾发生器,并按动警棍后部的机关,确保“魔法反制”随时处于待击发状态。
两名随行狱警也检查了自身装备,随后一左一右上前,将两把钥匙同时贴在闸门两侧。
伴随着机械装置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沉重的闸门在马克西林面前缓缓打开。
这位典狱长微微回头,对部下吩咐了一句:“检查防护。”
两名预警分别前去查看防护符文的完整,马克西林则走过闸门,打量了里面一眼。
用于收容超凡者的房间明显比外面的普通牢房要少很多,总共只有四个单独关押的小房间,而此时整个区域里更是只有两名囚犯:
左边第一个房间里是昨天刚关进来的,一位莽撞的奥术师,在严重醉酒之后一发奥术飞弹打死了邻居家的狗——原因是他误以为那只狗对他发起了神圣决斗。这糟糕的举动导致他在依法赔偿之后还必须在这里住上一周,但马克西林怀疑这一周里起码一半的时间都会被那位奥术师用来醒酒。
这是个值得警惕和小心的家伙,毕竟他还醉着——说不准他就会把前来查房的看管人员当成另一个决斗者,也来上一发奥术飞弹。
右边第二间房间的“住客”则已经在这里待了挺长时间,是一位来路不明的德鲁伊,因为无证施法和偷渡罪行被关了进来,在马克西林眼中,这位沉默寡言的德鲁伊倒是个更“安全”一点的家伙,虽然他的气质有些阴沉。
确认那位醉酒的奥术师还在说胡话之后,马克西林径直来到那个名叫“巴德?温德尔”的德鲁伊牢房外,用警棍敲了敲镶嵌有导魔材料的合金栅栏:“嗨,查房的时候到了。”
小小的牢房中,穿着灰白色囚衣的中年男人背对着牢房门坐在床铺上,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他胳膊动了动,头也不回地说道:“等会,我就快把这道题解出来了。”
“……哈,你倒真是和住进自己家一样,”马克西林又气又笑,“我就不该给你找一套数学课本来解闷——你看看你都在墙上画了些什么!”
小小的牢房内,几乎所有的墙壁和地面都被画上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和符号,还有一些即兴创作的诗歌和短句,可谓是热闹非凡——在牢房的墙壁上写写画画可以说是很多囚犯的“保留爱好”,看管人员也一向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马克西林是真的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在墙壁上写下两面墙的方程组和长短句的,这实在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囚犯。
曾经做过一小段时间骑士学徒的马克西林是识字的,但那个巴德在墙上写的东西还是超出了他的理解,他只是本能地判断出里面那个囚犯恐怕有些来头,但超凡者又有几个没来头呢?
牢房内,坐在床铺上的巴德终于解完了他的方程,这个胡子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站起身,一边把手里的草稿纸和笔放下一边说道:“放心,先生,之后我会自己擦掉的。”
“你当然会擦掉——因为你还要写新的方程呢!”马克西林瞪了里面的巴德一眼,“我来是想通知你,你的羁押时间又到了,明天你就可以走,出去之后赶快找政务厅去办一个迁移人口登……”
典狱长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牢房里的巴德顺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小块偷偷藏起来的干硬面饼,并甩手扔向栅栏外不远处的墙面——在令人惊叹的腕力下,小块面饼仿佛石弹般打中墙面,后者荡漾开一层防护光膜,紧接着便有警报声响了起来……
马克西林以及两名刚刚走进来的狱警根本来不及阻拦。
“该死!你不能每次都用这种方法延长羁押时间!”马克西林顿时气的大叫起来,“这是监狱,不是让你一天天续住的旅店!你到底听没……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去把那该死的警报关掉!”
两个预警慌慌张张地跑去关掉了警报,那个醉酒的奥术师则在不远处的房间里大声说起胡话,牢房里的巴德对马克西林耸耸肩:“在这儿住着挺好的,我哪也不去。”
“下次我要把你房间里的东西都搜一遍,你的笔和你的面饼,我都要拿走,”马克西林气恼地说道,“我看你还怎么捣乱。”
巴德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我可不是个虚弱的法师——我用鼻屎也能触发警报。”
马克西林:“……”
这位典狱长一时间竟想不出该怎么应对这无懈可击的回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可恶的德鲁伊又慢慢走回了床铺,像个准备去冬眠的动物一般慢慢躺下去,慢慢盖上被子,旁若无人的令人牙根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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