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
郭观将桌上的砚台扫去地上。
砚台里面还有墨,登时将方毡给破脏。
小楛才放下茶水,见状「哎呀」一声,赶去清理。
但是来不及了,东平学府所提供的都是上好的墨,早已渗透方毡。
「先生呀……」小楛抬头担忧地看去。
郭观眼神发直,在桉几后坐下,呆呆地看着窗外残余的夕阳。
小楛跟了郭观好几年,第一次瞧见他这么失态失魂。
「先生?」
「郑北世子,来者不善。」郭观喃喃道。
他本以为看到希望,但一日下来,他渐渐发现,他的处境竟越来越不妙。
对方看似没将他放在眼中,但不提他便好,一提他,或他一旦有什么举止,赵琙那各种各样的言辞,便像箭失一般,唰唰射了过来。
从话里有话,话里有刺,话里有套的阴阳怪气,到最后干脆敞开手脚的羞辱和指责,夹枪带棒。
那叫什么嘴脸!
尤其是刚才,他被对方带到语境中去,不慎说错几个字眼,赵琙竟就直接将茶杯给摔了。
全场目光瞬间瞪来,郭观头皮发麻,如坐针毡,万箭穿心。
他似乎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可以被逼疯。
一直一来,郭观都觉得自己和那些先生们不是一类人。
那些从帝京而来的国学先生自以为高人一等,但在他郭观眼中,什么都不是。
他的主公更尊贵,更尊荣,而他是他主公身边的心腹,跟随多年,鞍前马后。
他们可与天地对话,超越古今,跨越生死,颠覆伦常,何其英伟!
区区一个东平学府?
算得了什么?
结果今日这种种,郭观头一次意识到,他自诩清高,一直看不上那些等闲人,却,却也是个浅薄的,会被旁人的言语和神情所影响的。
哪里……哪里遭得住啊!
「先生,喝杯茶吧。」小楛端来茶水。
郭观没动,双手搓了会儿脸,问道:「你今日出府了?」
「出去了。」
「有人拦你吗?」
「无。」
「出城呢?」
「也出去了。」
「也无人拦你?」
「嗯。」
郭观朝他看去:「什么都没发生?」
「没,先生。」
「这是怎么了。」郭观喃喃,端起他递来的茶。
平日郭观最喜喝茶,这会儿食之无味,一口下去觉得寡澹,放了回去。
「那你出城,可探听到了什么。」郭观问道。
「无,原定的几个联络之处都已无人。我便去路旁的露天老茶肆中打听,一番旁敲侧击,什么都打听不到。」
郭观拢眉:「都打听了什么?」
「西朱村的陈家,还有临碧乡的陈家。」
郭观沉了口气,道:「西朱村的老宅不是早就出事了。」
「嗯,眼下没有新动静,临碧乡的陈家也没有,看来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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