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春手里还提着烛台,烛台上都是血,有她的,卞元丰的,还有谷乙的。
她看着赵宁,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像忽然之间,身上的这些伤口都不痛了。
脑袋嗡嗡的响,整个世界就剩下院子外面的这个女人。
对方立在寒风里,看戏一般,高高在上,睥睨着狼狈不堪的她。
卞元丰捂着腿上的伤口,在黑暗里退至门后。
屋里没点灯,刚才黑灯瞎火中,他忽然被载春用烛台连刺了数下,然后载春跑向了谷乙。
恨红了眼的卞元丰扑去要杀她,腿脚不灵活的谷乙便成了活靶子。
暴怒之下的卞元丰没了理智,乱砍乱捅,想要活命的谷乙只能反抗来保命。
谷乙压根不想惹上这些是非,但是个人都有逃生本能。
三人混战,谁都负伤,趁乱逃走的红雯喊了一声“大娘子”,止住了这场乱战。
谷乙在地上嗷嗷喊痛,本就瘸腿,眼下爬都爬不起来。
“大娘子,救我!”谷乙大叫,“大娘子,救救小的!呜呜……”
赵宁看着载春,一双眼眸清凌凌如雪,没有半点情绪。
载春的眼睛却翻涌起巨大的狂澜。
“赵,赵宁!”载春忽然叫道。
所有人都一愣。
跪在地上的红雯怀疑自己听错了,回头朝载春看去。
“赵宁!”载春又叫道,朝前走来,语声有力,受伤的双腿更有力。
这些年所有的屈辱在心底尖叫嘶吼,一点点,一道道,一片片,汇成巨大的仇恨,简单,直接,疯狂,只想要撕碎这个造成她一生所有不幸的老女人。
“你想抓我?还是来看我的笑话?”载春咬牙说道,“我过成这样,你满意了,可痛快了?”
“杀死决明的人,是谁?”赵宁开口说道,声音若雪,毫无违和地融入在寒风里。
“是我!”载春笑了,“是我让人杀得!我看到他被捅了快十下!他死得可真惨!”
“你很得意?”
“对!我是很得意!你很气吧?很恼吧?哈哈……”载春笑着,眼泪滚落了下来,“赵宁,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一生!!”
“便毁了,然后呢?”
“我真想杀了你!”载春举起手里的烛台对着她,“我想把你碎尸万段,把你拖去喂狗!!”
近卫们上前,将赵宁更严密的保护起来。
赵宁站着没动,面淡无波:“好,你死后,我便将你碎尸万段,拖去喂狗。”
载春低声哭了起来,唇瓣剧烈发着颤:“为什么要带我离开湖州,为什么要带我去京城,为什么要将我嫁给谷乙,为什么要毁了我这一生!为什么,你为什么啊!!”
风呼呼吹来,载春看着自己的血从那些伤口里涌出,沁入地上的雪,一点点朝外延展,慢慢染红着。
她好害怕,害怕到极致,倏然又成疯狂。
载春忽地抬头,目光痛恨地看向赵宁。
“老婆子,老女人!!”载春大声叫道,“我跟你拼了!!”
她举起手里的烛台,朝赵宁冲了过去。
近卫们纷纷拔刀,就要靠近时,载春举起手里的烛台,朝着自己的心口用力刺了下去。
“啊!”红雯大叫着往一旁躲去。
剧烈的疼痛让载春眉眼拧成一团,她裂开嘴巴笑,满口的血,忽的站不稳脚跟,一把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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