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杀人,”夏昭衣轻声说道,“可你不得不死。”
手劲一狠,血线封侯,腥红喷溅,狂涌而出。
全场震惊,远远看着马背上的女童。
她,她就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这么直接把人给……
这可是众目睽睽!
“谢司阶……”离得最近的天荣卫喃喃说道。
他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人,真的从来没有。
皇权之下,谁不是匍匐叩首?
刀剑军队相逼,谁敢这样狂妄,目中无人?
被惊醒的宋倾堂拨开人群大步跑来,双目圆睁:“阿梨!”
谢大钧伸手捂着自己鲜血喷涌的脖颈,呼吸困难,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浑身麻木,若不是夏昭衣的手拽住他的肩头,他恐怕会从马上摔下。
“阿梨……”宋倾堂语声沙哑,“你在干什么?”
夏昭衣左手握着的伞,伞柄靠在肩膀上,她面容冰冷,抬头望向三丈外的宋倾堂,没有说话。
惊骇当头,宋倾堂扫过那些淋漓鲜血,重新抬眸,愣愣望着她。
漫天飞雪,挥挥飒飒,昨夜激战的尸首被搬走后,尸首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早已被大雪覆盖。
谢大钧的鲜血,很快也会被盖去。
茫茫纯白的雪花,能遮去大地一切多余色彩,抚平所有的坑洼参差。
宋倾堂不知是风雪使然,还是女童这一双清如寒星的眼眸,他渐渐平静下来了,转眸望向那些还骑在马上,惊惧的天荣卫,和他们身后那一盘散沙,群龙无首的宣武军,以及另外一边,困顿乏力,进退犹疑的燕云卫。
很是奇怪,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那些目光从谢大钧和女童身上,聚拢到他身上了,似乎在等他开口。
为什么?
他根本没有任何处理这个女童的能力和权力,为什么这些人要看着他?
连宣武军和天荣卫也在等他说话。
宋倾堂忽然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在北元韶光山,那一场大战让双方兵马折损惨重,他们一队三十人与大军走散,行于幽寂山道里,那时也是这样飞雪茫茫。
因他父亲官位显赫,所有人推举他为领队,由他带路,调度支配一切,包括必要时候的生命牺牲。
他推却不得,因为他们需要有人站出来,需要这个人大步走在前边带路,所以他只得逼迫自己硬着头皮扛下,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犹豫和懦弱,他无法辜负他们的生死相托。
现在,身后这些骁虎营的巡守卫,他们于他,同样生死相托。
宋倾堂的手指微微收拢,才平复下来不久的情绪,在心底又变得澎湃。
天光沉暗下来,他回头望向那些巡守卫。
士兵们也望着他,年轻的郎将不过才十六七岁,发丝落着雪花,凝着白霜,唇瓣无色,眼角憔悴,清癯黝黑的脸颊上有一道口子,是昨夜才落下的。
宋倾堂双眉微蹙,收回目光后,重新看向夏昭衣。
女童的眼眸清冷平静如一,似跳出固化的岁月时空,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一盏被清风摇晃着的湖灯,清冷又温暖。
“我……”宋倾堂动了动唇瓣,忽的伸出手,指向谢大钧,沉声说道,“把他,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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