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从事看着他,神色变得凝重,很艰难的说道:“城外难民可是越来越多了,冬日也快到了,尸首……不易腐烂。”
朱岘一顿,随即明白过来。
难民越来越多,吃东西的嘴便也越多,一开始尚能忍耐,等饿疯了,也许就……
朱岘身上起了一阵恶寒,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适。
吏员还在等话,朱岘的声音也变得艰难,说道:“就按照魏从事所说的吧,拉去秃弥岭烧掉。”
“是。”吏员应声。
看着吏员离开,朱岘垂头看回到小弓弩上,说道:“这种东西,也是害人命的。”
“杀敌,不当用‘害’字,这是保家卫国。”魏从事说道。
“我懂,”朱岘点头,“我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那就不想那么多了,走吧,喝酒去,喝完了暖身,早点睡。”魏从事说道,转身往外边走去。
朱岘看一眼已经彻底睡着的梁乃,低声说道:“睡你的觉去,明天醒来脖子疼死你。”
跟着魏从事一起走了。
隔日满城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小贩们也几乎不出来了,街上行人只有零丁数个。
昨夜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听得到。
没人敢去看发生什么,只有耳朵高高竖着,听着外边的惨叫,求饶,蔑笑,喝声,痛骂,以及来回跑动的巡守卫们的动静。
一直到巳时,街上才慢慢有了人间烟火,但也只有几家铺子开门,挑担和推车的小贩一个都没有。
唯一有着朝气的地方,只有那些书院了。
东平学府传出朗朗的读书声,石头往学府后门送去一篮煮熟的蛋,回来时从正大门经过,听着那些读书声,只觉得悦耳动听。
转过身想回府,抬头便看到远处戴豫和章孟回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很急。
现在看到戴豫,石头就觉得烦,甩了甩手里的空篮子,他在想要不要去哪里坐会儿。
两个人影站在石头后边的一个巷口。
“是他吗?”林清风问道。
“是他,刚那书院后边的臭婆娘给我暗示了,”罗大说道,“他就是沈冽身边那个随从,叫石头,每日都往后门送东西,听那臭婆娘的意思,好像是要给沈冽说情,想让沈冽去东平学府读书。”
“噗,”林清风掩嘴低笑,“这脑子可真能动,给后院那些个仆妇们送东西,能管什么事?多少人想进东平学府读书,挤破了头都进不了,他送些小恩小惠就能了?沈谙那么城府深厚,智谋聪慧的一个人物,怎么有这么脓包蠢笨的弟弟。”
“不是说,不是一个娘亲吗?”
“那可不,一个嫡长子,娇贵得很呢,养的脑子都给养没了。”林清风说道。
沈谙当初处心积虑不想让这弟弟去东平学府读书,他自己却一股脑的想往里面冲,这种蠢招都想的出来,林清风真是觉得好笑。
“姑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做?”罗大问道。
林清风想了想,看着往另外一边走去的石头,说道:“投其所好,既然他们那么想进东平学府,咱们就帮上一把,等咱们把这个沈冽一步一步牵着鼻子走,我看沈谙到时候还要不要躲着不见我,他不是可心疼他这个宝贝弟弟了吗。”
“那到时候可就好玩了,”罗大笑道,“好在姑娘先前经营得当,在京城人脉好,弄个沈冽进学府读书,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便宜他了,”林清风说道,“走吧,明日便去后门堵这小厮。”
“嗯。”罗大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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