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的心里自然是明白这个梗的,他笑着说:“今年收不上来的钱粮,全都记在帐上,等亭正和村正分发到位之后,再一次性补缴。”
限田令和广税令的核心,其实是雍正帝主导的摊丁入亩,也就是按照田亩的数量缴纳税款,而摈弃了按照人头收税的陋规。
说句到家的大实话,只要田地还在,亭正和村正安排到位之后,李中易还愁收不到税款么?
不过,粮绅的减少,确实给朝廷的岁入,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所以,内阁相公的一致看法,其实是找李中易借钱花。
李中易心里太清楚了,说是借钱花,其实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在这个没有预算概念的时代,哪怕是内阁的理财高手,也必须擅长拆东墙补西墙,否则,群臣们的俸禄都很可能被拖欠。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内阁的相公们最终从李中易的兜里,借到了三百万贯。
借据由内阁的四相集体签押,利息定为每年一分,借款期限为三年。
不当家,谁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麻烦事?
内阁既然哭穷,入城式大阅兵的钱,也就只能由李中易的内藏库,往外面掏钱了。
内阁搞到钱之后,四位相公的心里都很舒坦,嘿嘿,皇帝的钱不借白不借,借了也白借!
李中易虽然掏了钱,心里却是满意的。毕竟,内阁对军方,既无人事上的任免权,又没有钱财上的制约手段,等于是文臣完全无法干预军方的事务。
军方只对李中易负责,这就从根本上,解决了枪杆子听谁招呼的天大之事!
谈完了阅兵式的大事,孔昆这个迎驾使,就开始汇报正式登基的各项事宜。
一般来说,新君登基,都应普免天下钱粮,以及大赦天下。
不过,李中易却不想普免天下的钱粮,那意味着,朝廷财政收入的严重减少,各地乡绅们的收入增加。
朝廷普免钱粮之后,最终得利的人群,很可能不是广大社会底层的农民。
逻辑其实异常清楚,在限田令和广税令之下,各地的大户人家,要多缴不少的税钱。
免除了各地大户人家的田赋,并不意味着,大户人家会减少佃户的田租。
不管内阁的相公们怎么提出合理化的建议,李中易死活不肯同意普免天下的钱粮。
最终,大家闹得不欢而散,连带着大赦天下的人群,也被耽搁了下来。
按照内阁的意思,大赦天下,就是轻罪犯全都赦免回乡。
李中易的想法却是,可以赦免轻罪犯人,但是,不是直接赦免回乡,而是需要出一年的公益劳动。
毕竟,李中易上台之后,已经严令各地,不得轻易动用徭役。
李中易起家于社会的中低层,又经常下基层,非常了解底层农民的苦处,绝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
很多时候,农民并不怕田赋过重,却恐惧于徭役的没完没了。
不肖的地方官,往往喜欢通过徭役的名义,把中产之家折腾成负债累累之家。
所以,李中易上台之后,就颁布了政令,严格限制了徭役的种类、范围以及期限。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乃是官场上的常态。李中易便盯上了轻罪犯的群体,把跨境徭役的对象,定到了他们的头上。
有针对性的大赦,和不问犯罪性质的大赦,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毕竟,大一统的国家内部,交通枢纽的官道,必须延伸到各县,甚至是各亭。
要想富,先修路。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是另一种统治逻辑:官道修到哪里,皇权就可以辐射到哪里!
鉴于李中易和内阁诸位相公的意见,相差悬殊,所以,吵了一个上午之后,李中易索性管了饭,等吃过午饭后,下午接着再吵。
李中易的午餐,也不过是四菜一汤罢了,留相公们吃饭,也就是把四菜一汤复制几遍而已。
折从阮以前只是听说李中易的生活异常俭朴,那不过是耳闻罢了,如今却是身临其境的亲眼目睹。
更重要的是,李中易的登基大典,既不增修任何一座宫殿,又不扩建皇宫!
难怪李氏能取代柴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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