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很早就出门,电梯才不会太挤,去挤电梯,就像上个世纪在挤公车,无异于自杀。我从521楼坐电梯到348楼,只要40分钟就能到了。下行的电梯比较快,上去就慢些,以前在老单位,从521楼上到637楼,大概也要一个钟头。晚上我会在家里看书,主要是背英语单词,这东西比电梯还要害人,让我知道什么叫学无止境。下午我会留在家里写小说。写得也不多,每天两千字的速度。每隔两天去211楼的公园跑一次步,偶尔还去打打乒乓球,流流汗。我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并渐渐地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方式。甚至可以说,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热爱这种生活,胜过去维持一份吵吵闹闹的爱情。
以前的自己太天真了,总以为每个人到了一个年龄,他就必然拥有一份爱情,或者到了某一个年龄就必须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渐渐地我知道我错了,除了一辈子的光棍,每个人基本上都能或都曾拥有过相爱的感情,但很多人,甚至是大部分人,他们至死都不曾拥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在这里我将爱情定格为一种纯真未受污染的美,它并不充塞在街头巷尾每个亮着灯的窗口。它只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飘然而至,偷袭了我们的心灵,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与其他因素的渗入,感觉变异,它就悄然离去了。
第二件事,其实刚才也说了:我在写小说。每天下午,我都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写一部叫《彼岸世界》的小说。所以,你如果在下午这个时候看到我,就会看到我嘴里叼着一支笔在屋里走来走去——这是我在思考,叼着一支笔是我思考的习惯。如果没有人来敲门,我思考的脚步,可以走得很远。
2026年,这真是个奇怪的年头——你离开我,也已经三年了。但我的时间,仿佛永远地定格在2023年你离开我的那一个背影里。那一年我打了你一个巴掌,并使你永远地离开了我。我在想,也许一直到我死了,我们也不会再相见——而你曾答应过我,我死时,你一定会守在我的身边。你当时还笑我说,好像早就知道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一样。但我想是的,这出于一种强烈的预感。
三年了,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会是谁,我只是在一个城市的角落里偷偷地想你。这个城市时刻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变化,然而值得庆幸的是,有一种东西古今如一,那就是爱。我是一个38岁的老男人,在诊所专门为一些失眠的人把脉、打针、拿药,但我从来都不敢告诉别人,其实我也经常失眠,只是我已经慢慢地习惯了。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习惯了,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慢慢地好起来,其他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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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我有过一些女人,我有时出去相亲,但我从不将女人带到我的家里来,这是一个只有你存在过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你离开时的样子。你离开了很久了,但有一天我发现,我仍然没有忘记你,特别在下雨的天气里,人总是变得格外地脆弱。
我不知道你所在的那座城市的情形,那里是否也是这样阴冷潮湿(晨有晨雾,夜有夜雾,我们诊所的风湿科总是门庭若市);是否也和这里一样,有着一些在半空中的房间——地面离我似乎已经很远;是否能给我带来苍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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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现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你就可以幸运地看到一束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美人城中,能看到阳光,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即使它不会在屋子里存在很久。假如你煮了一杯咖啡,一直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你就可以看到夜慢慢地从外面走进屋里,直到一切都完全黑了下来。在天黑下来之前,其实高楼里所有的灯都已经亮了。但假如你有耐心,不急着把灯打开,你就可以体会黑夜来临的整个过程,就如我童年时在乡下看到那样。还有一点,假如在此时,你听到的外面窗玻璃发出的尖厉刺耳的声音让你起鸡皮疙瘩,请你捂住耳朵,但不必害怕。这是外面的疯子在飞檐走壁。
这高楼每天都有人在变成疯子,就像每天都有人在死掉一样。变成疯子的疯子在各个高楼之间跳来跳去,发出奇怪的笑声,快乐无忧,比陈大同从铁索上攀过对岸要来得利索些。当然有时候也会掉下去,所以街上行走的人都很小心,每隔十秒钟就会抬头望一下天空,以防有人掉下来把自己砸死。路上的汽车除了有向后看的后视镜之外,还装了向上看的望远镜,以减少事故的发生率。政府对此束手无策,只反复提醒市民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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