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老太太隔着葵扇打量这两个人。小末也长大了,她像她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彼时杂货店里经常有人来光顾,借着机会偷偷跟她说上几句话。她的头低下去,微微地笑,脸不自觉地发着红,微热的感觉一直在脸颊退不去。其中也有些胆大的给她悄悄塞过信的,送过吃的,但大都不好意思地看着别人把东西搁下不作声。但也有人说过以后会好好对她的。也有描绘官如以后在一起便要怎么怎么过的。
后来那些人都哪去了呢?成家的成家,做生意的做生意。后来,过了这么多年,死的死,剩下的也都只是些白了发的老头子,晃悠悠地泡着茶,见了她眼里早就没有什么波澜。他们像是很久之前闲聊的人那样扯着,只是话题与当年有所不同。她是记得的,开茶馆老板的儿子每隔两三天就要来一回,买些零碎的小东西,也不好玩也不好吃,但就是这样立着看她转身把架子上的东西拿下来,只是笑。现在,或者确切地说是很多年前了。他早就不会再这样看着她了,甚至他跟别人一样说她的坏说她的不知廉耻。这一切在她心里只不过一瞬间的光景,一下子她就成了今天这样的老态。
但这些人她都可以不记得的,她从来就没有把心思放在他们上面。有的只是一个人。她想起他,她念着他,但是那些过往的东西再她心头过一过之后她的眼里就只是恨。她恨他,恨他的狠心,恨他的无情。这一恨就是几十年,但她似乎还是多年之前在杂货店门口等待的那个女人,帖邮差的摩托车声音便急急忙忙穿着拖鞋跑出来。她等他,等到最后,就跟着杂货店一直等下去,等到自己的父母都过了世。临终前还在念叨着没看见自己的女儿嫁出去,眼泪顺着眼角躺在黑黑的皱皱的脸上。她摩挲着它们,冰凉的从指尖传到心头。她小声呜咽起来,喉咙像被掐紧般难受。她说她对不起他们。她把父亲的那些临终前断断续续的词组合起来。他们说以后她一个人怎么办。还有的就是那两张不会再醒的脸,被风吹得干裂开。
怎么办?一个人还要过多少年。那个说过要照顾着她的人哪里去了。她觉得天一下子暗了下来,趴在父亲的床边抽泣起来,黑发反着的光一颤一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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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年轻的时候,镇上有个在夜晚巡逻的年轻人,在棋盘镇入了夜之后就在街道上打着手电筒慢慢地走着,四处看看。小镇安静的夜惹得他不住地打起哈欠。安如家的杂货店是镇上最晚关的店。巡逻的人走累了就会进来要一瓶酒借了一个杯,坐在一旁慢慢地喝了起来。
安如觉得新鲜,在夜晚的棋盘镇难得会有人在外面走动。这对一整晚坐在柜台边发呆的她来说是那么地喜悦——有人跟自己一样没有跟着棋盘镇一同睡去。她开始注意着这个长相平凡的巡夜人。二十几岁的模样,帽檐压得很低,说起话来声音低沉,像装在一只瓮里一样模夯清。她总要在他说完话后寻思一阵才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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