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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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云上 第九章(2/2)
    “又是一身浅蓝,你美得使人受不了!”

    “很

    ——奇怪的话,”她觉得压力巨大,抗拒困难。

    “你知道我总是穿浅蓝的,那是一种缺陷美的浅愁!”

    “缺陷美的浅愁!”他咀嚼着这几个字。她是指他们之间的感情吗?

    “很有意境的一句话,浅蓝!”

    “重庆

    ——好吗?”她转开话题。她不能净让他谈她。

    “重庆

    ——”他不置可否地摇头。“沙漠,爱情沙漠!”

    小曼有些难堪,他们之间

    ——还可能谈爱情?他可是在试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又闪避了。

    “天香说的,”他笑了,他的吸引力,似乎能从每一个动作中表达出来。

    “她可是替主人欢迎我?”

    小曼微微一皱眉,他突然又说:

    “终于——又见你戴花!”

    她下意识伸手摸一摸那花,她记得以前也有一朵花,也有这么一次,那是初次见面,他替她把已取下的花戴上去,他说

    ——“别答应其他男孩的约会,等我!”

    “你

    ——今夜可有约会?”他问。

    她的心一颤,是开始,或是结束?她怎么连自己也弄不清了?康柏再来

    ——爱火再燃?

    “是

    ——个舞会,”她说得结巴,又语无伦次。

    “我知道十点钟——”

    “推掉约你的任何人,”他强硬又霸道地,“你做我舞伴,今夜!”

    “不!”她拒绝得那么吃力,那么辛苦,那么困难。

    “我不能这么做,也不愿这么做!”

    “云小曼!”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是冷而颤抖的,他

    ——也激动?他紧紧地盯着她,眼中有怒意。

    “他是——谁?为什么不能?不愿?”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不平静地。

    “不需要明白!”他狠狠地说,“我要——你陪我!”

    “我说过结束!”她努力使自己坚定,好困难,好痛苦。

    “结束?!”他夸张地大笑起来,“你结束的只是表面,只是形式,你摸着良心说,你能结束感情?”

    “你怎知我不能?”她一震,却故作坚强。

    “你不能,你永远不能!”他盯着她。“你是云小曼,我是康柏,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

    退缩了,软了下来,了解!谁能否认呢?他们曾爱得那么深,怎能不了解?

    “你

    ——为什么再来?”她叹一口气。

    他深深地凝视她,手指放松,霸道消失。

    “你真不知道??”他问。

    “我只知道再见面

    ——只有徒增——负担!”她很小心地用词。

    “不是负担,是痛苦!”他纠正她,轻轻地叹息。那样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也叹息?

    “既然明白,就不该来!”她说。

    “当初爱得辛苦,爱得疲乏,如今

    ——想念更令我发狂,我想你,小曼,”他正色说,从来没见过他那漂亮的脸是那样

    ——失神。“再不见你,我怕控制不住!”

    “康柏,请别

    ——开玩笑!”她避开去。她怕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决定随时要崩溃了。

    爱的力量大得有如排山倒海,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她有什么力量抗拒?何况

    ——她不是也在爱吗?

    “小曼

    ——”他突然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胸前。

    “小曼,这么久,这么多的惩罚——还不够?你真要我死

    ——才能原谅?”

    “不

    ——”她的心在抖,她的声音在颤抖,她深埋的感情有如冲破堤防的海水,一下子泛滥了。

    “小曼

    ——”他用力拥住她,抱住她。“小曼!”

    泛滥的感情终于淹没了她,什么原则,什么个性,什么决定,在那经过长久折磨痛苦的爱情之前,完全瓦解,爱就是爱,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再没有挣扎,再没有矛盾,再没有负担,再没有折磨人的原则,她满足、恬适地在他胸前依偎了好长,好久的一段时间,让彼此的灵魂更接近,让互相的心灵更紧密。

    是结束,还是开始?

    爱情,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没有一帆风顺的平静,也不是永远狂风巨浪,然而那浪涛

    ——绵绵不绝,生生世世,永不止息,永无尽头,这就是爱!

    “小曼,”他轻轻地抬起她下巴,他看见那美得令人心都痛了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那沉默的泪水

    ——他情不自禁地吻下去。“小曼,叫我怎能

    ——不爱你呢?”

    她眨一眨眼睛,泪珠掉下去,露出了浅笑。

    “所有的爱情

    ——都这么辛苦吗?”她问。

    “也许我们都太紧张!”他叹一口气。映着她的黑眸,却是神采飞扬。

    “为什么不说

    ——有人不负责?”她轻微责备。

    “小曼,看在我开了大半天车子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嗯?”他又恢复了笑脸。

    房门又在响,天香带着厨房工人送上饭菜,那几乎可摆满一桌子了。这个灵巧的丫头,来得真合时呢!

    “三小姐,不要我陪了吧?”她扮了一个鬼脸。

    “怎么吃得了这么多?”小曼难为情得顾左右而言他。此刻的心情,真是轻松得想飞。

    “康少爷吃啊!”天香笑,“康少爷啊!这些日子你不来,三小姐好寂寞,整天不开心,你以后要时时来啊!”

    “天香

    ——”小曼涨红了脸。

    天香伸伸舌头,一溜烟地跑出去,那高兴、轻松的笑声传得好远,好远,好个慧心的姑娘!

    算是

    ——雨过天晴吗?

    十点钟的时候,佣人们已整理出楼下的花厅,留声机也响起来,立基和小真的舞会开始了!

    正如立基所说,全是同学,队友,全是朝气勃勃的空军健儿,谁也想不到,竟有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不速之客。

    舞会已开始了好一阵子,几乎所有人都在舞池中,靠后楼梯的门边突然出现了一对光芒四射的人,一身浅蓝的小曼早已耀花了人们的眼睛,小曼身边竟是

    ——康柏?那莫名其妙离开大家,调去重庆的康柏!

    “康柏?!云小曼?!”

    一刹那间,像一个炸弹炸了,音乐还在响,舞池中的人却全停下来。康柏回来了?

    “康柏,耍啥子花样嘛!”有人在叫。

    康柏挽着小曼,深情地笑一笑。

    “为着想小曼,我就回来了,”他半开玩笑地,“我担心你们有人会抢了她!”

    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舞池中的人又恢复移动。康柏看小曼一眼,挽着她也滑进舞池。

    音乐缓缓地在身边回旋着,人影缓缓地在四周移动着,粉红色的灯光柔柔地映着他们眼睛,他们的视线紧紧地盯住对方的脸颊。康柏是少有的凝肃,他几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凝肃原不是属于他的神色,然而在他脸上却是那般动人,那般

    ——令人心灵震动。他忘我地凝视着小曼,小曼看来好平静,喜悦的平静,满足的平静,失而复得,该是上帝精心设计的最美情怀,她的心、她的思想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事,任何人,只有康柏和康柏的爱!

    她心碎过,愤怒过,失望过,痛苦过,然而,所有的情绪加起来也强不过爱,当他再来

    ——她只有爱,她只能爱,她还有选择吗?

    康柏,她生命中注定的!

    “缺陷美的浅愁,”他轻轻地说,“有我的陪伴,哪有缺陷?哪有愁?”

    “那只是一种感觉,”她微笑说,“浅蓝——已伴着我二十年,它已是属于我的一部分!”

    “整个我都已属于你!”他认真地。

    “那么

    ——除我之外,让浅蓝也伴着你!”她说。

    “这个!”他从军服口袋里拿出戒指,套在小曼手上的订婚戒指。

    “让我的爱——再圈着你!”

    她略一犹豫,终于把手伸向他,他慎重地再次替她套上,又感慨地摇摇头。

    “第二次了!”他说。

    “不会有第三次!”她说得好古怪。

    “当然不会有,我永不会再让你脱下来!”他说。

    她轻轻一牵唇角。

    “你眼睛里的光芒

    ——紫色的!”她说,“紫得好神秘似的,紫色!”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笑,“那粉红的灯光,加上你的浅蓝,我怎能不紫得神秘?”

    “紫色

    ——不可靠!”她并不真心地说。

    “那我就闭上眼睛!”他真的闭上了。

    “失去了光芒,”她轻笑,“是你吗?康柏!”

    音乐完了,舞池里的人都退回座位,康柏握着小曼的手往外走,却被立基和小真追上来。

    “大情人,什么时候轮到你结婚?”立基开玩笑,“天涯海角都会赶来!”

    “快了,快了!”康柏看着小曼,那笑容——竟带着醉意。

    “我们的婚礼必在胜利的旗帜下举行!”

    “你知道胜利快了?”小真笑。

    “康柏已经摘到成都最亮的一颗星星,胜利怎能不在望?”康柏甚有信心。

    “那么先祝福胜利的新娘云小曼!”立基举起右手。

    “给你看张照片,是我照得最好的一张,”康柏站在长廊。

    “照得很有生命,是吗!”

    小曼接过照片,仔细地端详了一阵。那是一张康柏穿军装的照片,戴着军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眉宇间的神情,眼中却光彩逼人,尤其那微笑,甚有风格,康柏的风格,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小曼再抬头,眼前的康柏却是认真的,严肃的,笑容也正经得多!

    “笑得像花花公子!”她半开玩笑。

    “发誓,今后的康柏永远忠心!”他盯着她。

    “俗不可耐!”她摇头。

    “沈欣

    ——来过吗?”他突然问。

    小曼皱皱眉,沈欣,他为什么认定了沈欣呢?

    “你以为呢?”她不高兴地反问。康柏以为她是什么人呢?

    “我知道那呆子没机会,可是

    ——我要你亲口对我说!”他很认真地,

    “这方面,我很死心眼儿!”

    “我也死心眼儿,不是吗?”她说。

    “小曼

    ——”他并不满足。

    “只要自己是忠心待人,不应该怀疑别人的忠心!”她说。

    康柏呆怔一下,脸色有点奇异的改变,怎么,又有什么不对吗?

    “胜利之日,你答应做我的新娘?”他问。

    “你担心什么,你不是圈住了我吗?”她笑着说。

    “不是担心,小曼

    ——以后,无论如何别再有误会存在我们之间,答应我!”他正色说。

    “你若不做使我误会的事,怕什么误会?”她反问。

    “好

    ——吧!”他说得有丝勉强。

    “我们再进去跳舞!”

    “照片呢?”她问。

    “送给你!”他笑一笑,“专程带来送给你的!”

    “我那儿有一张青羊宫照的,你要不要?”她顺口说。

    “存在你这儿,你的不就是我的?”他说。

    正待进花厅,小真伴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迎出来。那竟是许久不见的金安慈。她来得那么突然

    ——小真也请了她吗?不知怎的,小曼莫名其妙得不安起来。

    “嗨!小曼,康柏!”安慈穿着长长的裙子,是成都少见的晚礼服,十分洋派。

    “好吗?”

    “你们陪安慈,我进去招呼人!”小真留下一句话就匆匆进去了。

    “来得这么晚,没参加二姐婚礼吧?”小曼说。

    “小真没有请我啊!”安慈笑着说,笑容里——似乎有些什么。

    “我是来找你们的!”

    “我们?”小曼好意外,迅速看一眼身边的康柏。

    “不是为我的事,”安慈很难启齿似地,“小曼,我

    ——真的很抱歉!”

    “我

    ——不明白!”小曼的心一震,突然被巨大的不安包围,经历了刘情的事,她心中总有阴影。难道

    ——是刘情要安慈来,她们是朋友,但刘情

    ——不是结婚了?

    康柏微微移动一下,只是一个动作,小曼已发觉他的不安。他也不安?为什么?

    “明珠要我来的,”安慈的笑容消失,声音也严肃而沉重起来。

    “康柏,她——叫你回去!”

    小曼眉梢一掀,转头看康柏。他脸上连强装的自然也已消失,是什么事呢?难道康柏和潘明珠

    ——想到此处,整个人都呆了,不可能吧?他才来求宽恕,他们才言归于好,怎么

    ——真有那么多波折?

    “她凭什么叫我回去?”康柏生硬地,但是不够气壮。“我和小曼

    ——你是知道的!”

    “好抱歉,”安慈莫可奈何地,“我知道你和小曼的感情,可是

    ——我也知道明珠的任性和不肯罢休的脾气,而且这一次,康柏,你要负责!”

    “负

    ——什么责?”康柏的脸变青了。

    “她胡扯什么?”

    小曼深深吸一口气,她已隐约明白了这件事,必是康柏和明珠又有了什么瓜葛,这些日子

    ——康柏不是一直在重庆吗?明珠也在重庆!她的心有点冷,有点痛,也有点说不出的麻木,下意识退开了半步。

    “小曼!”康柏警觉了,情急得一把抓住她。“你别走,你别离开我,我们不能再有误会,我们已被痛苦折磨得够了,小曼,别走!”

    小曼停下来,却是不再出声。

    “我真的抱歉,”安慈再说。看得出来她来——也是十分为难,谁愿替别人做这种事呢?她显然是不得已。

    “小曼,我是全无恶意,但明珠——我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康柏,你自己考虑!”

    “她说什么?”小曼声音是那样平静。

    “她

    ——”安慈看康柏一眼,摇摇头。“她说有了身孕,已经两个多月!”

    “是

    ——这样的?”小曼全身激灵灵的一抖,身体一阵摇晃,似乎要支持不住,康柏伸手去扶,被她轻轻推开。

    “她是这么说,”安慈脸上的同情使人受不了。“她还给我看了医生的检验报告!”

    小曼垂着头,定定地望着鞋尖,空气沉闷得令人好难受。好半天,她抬起头,清澈的眸子只剩下隐约的泪影。

    “是你的孩子,是吗?康柏!”她望着他。她才以为失而复得的爱情,还不曾握稳,又似乎失去了。

    康柏皱着眉,神情十分复杂,复杂得没有人能懂。

    “我不回去,她能怎样?

    ‘他问安慈。

    “她要使你身败名裂,使小曼

    ——见不得人!”安慈叹息,

    “要说的我已说完,你自己决定!”

    她轻轻握握小曼的手,转身离去。

    五分钟前的欢乐、愉快、满足似已消失,走廊上的气氛变得冰冷而死寂,还有僵硬。事情怎么是这样的呢?既然是爱,爱得那么辛苦,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横加枝节?一次又一次,这种爱

    ——谁能受得了?

    “回去吧!康柏!”她黯然无奈地。

    “相信我,我只爱你,小曼!”他抓住她的手不放。

    他的手在发抖,他的手心在冒汗,他的眼光像个做错事求恕的孩子,他那矛盾

    ——看得人心都痛了,这一次,他甚至抛弃了骄傲!

    “我知道,我也感觉得到,”她摇摇头。“但是,你必须回去,回去

    ——负责!”

    “她是敲诈,我不能上当!”他激动地。

    “你若做过,她有敲诈的权力,”她笑得飘忽。“即使你不怕身败名裂,我不在意无法见人,孩子总得有父亲!”

    “不,我不能就这样

    ——失去你!”他叫。

    “由不得你,康柏,”她抽不回被他紧握的手,“潘明珠不是刘情,你还不明白吗?”

    “你

    ——小曼,你怪我吗?”他凝视着她。

    “我说不出,”她轻轻摇头。“你做这样的事,我不可能不怪,不生气,只是

    ——”

    “小曼。让我们逃走!”他天真地。

    “逃开了潘明珠,能逃开你的良心?”小曼正色地说,“一个连自己骨肉都不认的人,有什么资格谈爱?”

    “但我们

    ——”

    “没有缘吧!”她笑得好淡,好无奈。

    “不,我只爱你,小曼!”他不放手。

    “爱,也包括责任和道义,”小曼说,她真能这么理智?“你一开始就错了,你只能接受自己造成的错误!”

    “那不是

    ——一辈子遗憾?”他痛苦地。

    “你该早些想到这两个字,遗憾!”她说。

    “是

    ——她来找我的!”他激动地,

    “她来缠我的!”

    “是理由吗?”她摇头。“沈欣如来找我,缠我,另外的人若来找我,缠我,我也接受?”

    “小曼

    ——”

    “今天

    ——你为什么还来?”她自顾自地说,

    “你明知我抗拒不了自己的感情,你明明已和潘明珠

    ——康柏,你为什么还来?徒增——痛苦!”

    “我不来更痛苦!”他叫,“见不到你,我什么都不能做,又烦躁,又不安,我只能接受她

    ——是她找我的,我根本不喜欢她,我只是

    ——不能平衡!”

    “为这种事,你错了两次!”她再摇头,“这次我想不计较

    ——也不可能了!”

    他黯然沉思良久,终于

    ——万般无奈、万般依恋地放开她的手。就在这放手的一刹那,小曼知道,所有的一切已成过去,他们之间再无关连,没有椎心痛苦,只是麻木和冰冷,最后一丝的感情,也在双手相握时传到他身上。她不恨,真的不是恨,怎能恨一个得到她全部感情的男孩?她是那样爱得全心全意,爱得心都痛了,但是,他

    ——爱她多少,他对她付出了多少?他就这么放开了她,回到潘明珠那儿?

    “我不说再见了,”他凝视着她,深深、定定地,那对总是带笑的眼睛再无笑意,变得

    ——冷漠。“你——保重!”

    小曼摇摇头,望着越来越深浓的黑暗。花厅里的音乐在响着,欢笑继续着,幸福和爱情也只充满在花厅里,长廊上冷寂而沉闷。

    “幸福对我真是很吝啬,”她静静地说,“每次我以为得到了它,却只是个幻影!”

    “是我错了,”他诚心诚意地认错。“如果可能,我真愿从头再来一次,我必定知道该怎么做了!”

    “会吗?”她飘忽地摇头。“你突然调去重庆,是巧合,是你自愿?或是

    ——有人运用了影响力?”

    康柏呆一下,整张脸都红起来,讷讷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之间是真正了解吧!小曼竟看穿了他!

    “你使我无地自容了,”他苦笑,“我想——我就像下棋,走错一步就

    ——全是错的,再也没有胜望。”

    “你很聪明,失去一样,你立刻就去抓第二样了!”她抬起头,眼中光芒逼人。

    “不是聪明,是贪心,”他摇头。“我想爬得更高!”

    “什么时候你才能有满足感呢?”她问得含蓄。

    “不知道,也许永不会有,”他说了真话。“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不够我发展!”

    “野心家,你已经到了云上,不是吗?”她说。

    “云上的自由,无拘束地纵坏了我,”他自嘲地,“我总是随心所欲,总是放纵自己,我吃到自己种的苦果!”

    “你不会在意的,即使苦果,你仍在云上,不是吗?”小曼盯着他。“甚至—叫尔会爬得更高!”

    “更高的云上,更稀薄的快乐!”他叹息,“我现在相信平凡、踏实才有快乐,满足!”

    她的双手缓缓放在长廊的栏杆上,她看见他刚为她戴上的戒指,她看见他的那张军装照片,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玄妙,不属于她的,强求也没有用,康柏虽回来了,却仍是要离去,剩下的

    ——只是戒指和照片,怎样的无缘?

    “你

    ——去吧!”她不再看他。

    “小曼

    ——”

    “别再放纵自己,被爱也是种幸福,你要珍惜!”她说。失去他,虽是一生的遗憾,却怨不得任何人,包括潘明珠,她的咄咄逼人也为爱

    ——错的只是康柏!

    然而,她又岂能真恨他?

    “放纵惯了,又怎能收心?”他笑了,“在你面前已不是情圣,哪一个女孩又能真正圈住我?”

    她下意识摸一摸指上戒指,婚姻只是形式,小小指环真能圈住人心?爱了,有它,没有它又怎能改变?不爱的,金链、银链也锁不住

    ——失去的是她,然而,该悲哀的是谁?她,或是潘明珠?

    “康柏,”她感觉到他仍在背后,仍不曾离开。“能不能告诉我,你

    ——可曾真爱过?”

    半晌的沉默,自嘲的口吻,真诚几乎全被掩盖。

    “你若不知道,我去问谁?”他说。

    她的心潮又掀起阵阵微波,同样是爱,形式却那样不同,如此分手

    ——他可也会真痛苦?

    她没问,不想再问了。没有结果的对话可以持续下去,可以永不停止,却绝不是令他留在她身边的借口和理由,既是无缘,何苦再痴缠、再依恋?他总是会走!

    好久,好久,再没有话语,再没有联系,甚至连呼吸声都不再闻,他

    ——离开了吧?小曼缓缓转过身体,却是重重一震,他

    ——漂亮的康柏,依然石像般地站在那儿,依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那黯然和沉重的悔意,浓浓的在他脸上,身上。他

    ——终于后悔了!

    “你还

    ——不走?”她不敢再看他。

    “这就走,”他的声音低沉带磁性,每一个字都撞击着她的心,勾起她阵阵回忆。

    “走前——我只等再看你一眼!”

    “属于你的,你不珍惜,再看

    ——又岂是康柏的个性?”她说,

    “你该不在乎的!”

    “由许多片段组成的生命,我怎能遗失最

    ——重要的一段?”他振作一点。他只说重要,他

    ——聪明。

    “你有许多片段,有些人的生命却只有一段,”她飘忽地说,“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原不该在一起!”

    “你是说

    ——”他有些震动。

    “我不说什么,”她指着长廊的一端。“你从这边走,我要进去跳舞,我希望看到一个眼中只有浅蓝色光芒的人!”

    “小曼

    ——”他难堪了。她是指另一男孩?

    “紫色光芒的不可靠神秘不适合我,”小曼转身进去,甚是坚定,绝无回头之意

    ——也不该再回头了,她原不是会回头的人。

    “听见吗?里面的笑声很幸福!”

    她进去了,浅蓝色的苗条背影很快地消失在门里,迈进那欢乐和幸福中。

    然而,她真能找到幸福和欢乐?冰冷而僵硬的心,只能在幸福和欢乐边缘徘徊而已!

    康柏再呆立一阵,终于垂下头,从黑暗的长廊一端离去。他昂着头来,垂着头去,得与失之间,竟真是半丝不能强求!

    拥有小曼,拥有爱情时,他是在云端之上,此刻,他觉得自己走向丑恶、黑暗的深渊。光明、幸福与黑暗、痛苦之间,竟是自己一手造成!

    结束终究是结束,时光岂能倒流,他怎能幻想从头来过?

    真正结束了,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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