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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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云上 第四章(2/2)
    “想家?”他呆了一下,笑起来,“除非在做梦的时候,我很少想起母亲!”

    “把她接到成都来吧!”她说。他虽不承认,她却认定了他是想家,就像那些流亡学生一样。

    “接来又怎样”他忧郁地。他简直和平日完全不同了,他的开朗活泼呢,他的洒脱风趣呢

    “像我今天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活着的人,谁照顾她,不如留在老家还好些!”

    小曼深深吸一口气。

    “康柏,你

    ——畏惧了”她轻声问。

    “不,”他肯定地摇头。漂亮的脸上一片令人心颤的肃穆。

    “我并不怕死亡,只怕活着的人跟死的一样!”

    “我不明白!”她疑惑地。

    “我要活生生的生活,就是这样!”他说。

    “我不知道你的

    ‘活生生的生活’是指什么!”她说。

    “我

    ——”他脸上掠过一抹奇异的红晕。“很难解释,或者有一天你会懂!”

    “现在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她第一次有了表示。

    “小曼

    ——”他动情地。但——终是讲不出口,怎么讲呢对小曼!

    “康柏,我发觉你内心有很多隐藏着的东西!”她说。

    “是吧!”他不置可否。“隐藏得我自己也找不到,也不能了解!”

    “你真是这样复杂”她娇俏地问。

    “谁知道呢”他不再说下去。

    慢慢地往前走,前面不远的转弯处就是金安慈的家,他们心意相通地互望一眼,笑了。

    “你想去吧”小曼指一指。

    “算了,我怕再碰到那个潘明珠!”

    康柏摇头。

    “她并没有得罪你啊!”小曼笑。

    “不谈她,小曼

    ——”康柏把话题拉回来。“有没有任何可能

    ——令你放弃学业”

    “放弃学业”小曼心念电转,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但装着不懂。

    “是!有可能吗”他认真地追问。

    “有吧!”她想一想,聪明地说,“像战火逼近成都,学校被迫停课时!”

    “我是指

    ——另外的,不是战争的原因”他说。

    “那

    ——不会吧!”她不很肯定地,

    “念完书对我是很重要的事!”

    “‘

    很

    ’重要,但不是‘最’重要!”他说,“譬如有一件比读书更重要的事呢”

    “投笔从戎

    ‘她半开玩笑。

    他轻轻叹一口气,不再追问。他不笨,他知道再追问下去怕也不会有结果的!

    “为什么

    ——叹气”她问。

    “说不出原因,”他无可奈何地,“小曼,我近来觉得空虚,对什么事都没有信心和把握!”

    “为什么会这样”她很惊讶。

    “不知道,”他闷闷地,“我好像觉得

    ——我没有将来!”

    “什么话!”小曼心中一凛。

    她记得之翔说过,许多飞行员出意外之前都有预兆似的,有的预先安排了后事,有的情绪低落,怕上飞机,有的甚至把妻儿都交托队友

    ——康柏这么说,难道——难道也是什么预兆

    “小曼,其实我什么都不怕,”他突然轻松地笑了,轻松得好突然。“只怕失去你!”

    “不许说这种话!”她心中有阴影,连羞涩都淡了!

    “真话,”他放开她的肩,又紧紧握住她的手。“小曼,你答应过我,当有一天我认真严肃地提出要求时,你会点头,对吗”

    “哎

    ——等那一天再说!”她的脸红了。她不习惯太直截了当的言语。

    “我对明天已不存希望,为什么不肯在今天给我一些信心”他凝视她。

    “但是信心并不来自口头的答应!”她含蓄地。

    “小曼,请别折磨我,”他又叹息,“我知道你的心已经点头,为什么不肯说一句话”

    “我不知道

    ——你要我说什么!”她垂下头。

    他的手掌握得那么紧,那么用力,似乎用了全身的力量,用了生命去握住她。她感觉得到,她真的完全感觉得到,她似乎已能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他的心,看见他的真诚,她

    ——终于看见了他的真诚,并立刻相信了。她的感情开始澎湃,开始不受控制,她怕就要泛滥了

    ——

    “我爱你,你知道吗”他激动地,“你呢我要你告诉我,你呢”

    小曼呆住了,站在马路上,他就那么直率地说了那三个字,那三个他们一直在感觉、在摸索、在寻觅的字,他竟说了,真真实实地对着她说了,哦!那真是有魔术力量的三个字,当它们轻轻地传进了小曼耳里,却震撼了她每一根细微的神经,撞击着她固执的意念,只是那三个字,她的矛盾、伪装和淡漠全被打败了,管束的太严的感情破堤而出,四面八方地向他涌去,涌去

    “我

    ——”她喘息着,那秀丽的脸上透出羞涩的红晕,她看来那般柔媚,那般娇俏。

    “我——”

    “小曼

    ——”他把她拉到胸前,他竟是如此的激动,眸中的火焰在燃烧,胸膛的浪涛在起伏,握住她的手在颤抖,天!他像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吗

    “说,你说——”

    “我爱!”她吸一口气,突然说了,说得勇敢又坚定,说得毫不犹豫。

    “天!小曼!”他大叫一声,拦腰抱起她用力地转了一圈。

    “小曼,你要发誓,你说真话!”

    他的声音那么大,那么激动,他的行动那么猖狂,那么大胆,他甚至还穿着深蓝色的空军制服,他

    ——不知道自己正站在马路上吗四周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他们,惊讶的,羡慕的,诧异的,不能置信的

    ——他不理,也不管,抱着小曼再转一圈。

    “我的爱不需要发誓!”她轻轻地说,她似乎也不在意路人的驻足而观,爱情,光明正大的,当你得到了,拥有了,怕什么被人知道

    “这一辈子我只说一次,只对一个人说一次,你

    ——该明白!”

    “小曼!”他感动地放下她,怔怔地凝视着,傻傻地微笑着。

    “你真好!你真好!我——”

    “别说了,”她大方地指指四周路人,娇俏淡了,柔媚淡了,眼中的情愫却又浓又坚固。

    “他们在看我们呢!”

    “我要说,一定要说,”康柏不在意地,“我愿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感受,小曼

    ——我说过许多次爱,我得到许多次爱,属于你的,是我惟一付出的真诚!”

    “我知道,”她点点头。“我看得见!”

    “小曼

    ——”

    “康柏,”她右手交给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惟一主动的一次,就在马路上。

    “我给你我全部的信任!”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好一阵子,才肃穆地捧到唇边,轻轻地却郑重地吻一下。他从前也许不是个爱情专一的男孩子,但此时此地,对小曼,他是绝对真诚的!

    “我们走!”他握住她的手推着脚踏车,大步向前。“让我们一直向前走!”

    “前面

    ——不是回家的路!”她提醒。

    “但是,前面的路通向我们的将来!”他愉快地。

    刚才的沉郁、阴沉全都消失了,或者,这只是暂时的消失,然而,面对着爱情,目口使是暂时的快乐,也是快乐,不是吗何况,在时光的空间,真爱的一刹那,哪怕短暂也是永恒!

    “你

    ——找到将来了”她为他这句话而兴奋。因为她的爱情,他的信心和希望都回来了,是吧

    “我的将来在你的允诺里!”他的口才又恢复了。

    “我允诺你了什么”她故意地。

    “永恒,不是吗”他在她耳边说。

    她嫣然一笑,允诺了永恒,多美好的一句话!就凭这一句话,也足令人有勇气走完一生的道路了!

    前一阵子她还担心过,还觉得心中有着威胁,是她傻,是她庸人自扰,是她太不信任康柏,是她

    ——哎!她俩的世界里,哪会有威胁、有阴影呢那该是精神、感情的合而为一!

    永恒!她甜甜地看他一眼,再转头,发觉已远离了金安慈的家,真是不知不觉就走了好远的路,远得连金安慈、潘明珠、刘情都抛得再也看不见!

    他们终于互相表白,互相得到了对方,在马路上!

    期终考终于结束了,成绩的好坏,分数的高低,再也不是小曼斤斤计较的了。

    她和吴育智、陈小秋他们约好明天集合出发的时间,他们的第一站是重庆,他们计划连唱一星期,回成都休息几天,再开始第二次的远征!

    想着明天就将展开新生活,小曼把脚踏车骑得飞快,一心想快些赶回家预备,何况,今天晚上康柏他们有个舞会,是一个队友订婚,借了小曼的花厅,她还得赶回去帮忙呢!

    她预备在舞会的时候告诉康柏明天随歌咏队出发,康柏一定会高兴她做这件有意义的工作,只是,小别七天,倒是挺难受的!

    就快到益德里的家时,她才猛然记起,上学时小真托她带点

    “兔儿肉”夹“锅盔”的,若是不买,小真必然失望。她把脚踏车掉转头,反正时间还早,绕路去给小真服务一次吧!

    买了一大包,挂在车把上预备回去,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女孩子站在街沿上四下张望,像在等人似的。不正是金安慈的同学,川大的人小美人刘情吗

    “嗨!刘情!”小曼骑车过去。“等人吗”

    乍见小曼,刘情像吃了一惊,眼珠的溜溜地一转,甜腻的笑容立刻浮上来,未语先笑,风情万种,小曼虽是女孩子,也觉得目眩神移。

    “云小曼啊!”刘情亲热地抓住小曼的手。“好久不见了,放学吗”

    她根本不回答小曼的话,自顾自地说。

    “刚考完,”小曼轻轻抽回被握住的手。“你呢”

    “也考完了,”刘情眼光直飘。“听说你们组织了一个歌咏团,你负责的,是不是”

    “是歌咏团,不是我负责,”小曼摇头。“明天去重庆,会在附近的县市巡回演出!”

    “真好玩啊!”刘情仍在两头张望。“我也喜欢表演,只是没有机会!”

    小曼想说不是表演,但

    ——刘情这样的女孩怕不会明白她的感觉吧!不说也罢。

    “我要回去了,我二姐等着吃兔儿肉!”小曼说,“看见金安慈替我问候!”

    “好!好!”刘情心不在焉地,“哦!潘明珠也在金家,中大放假早,她来了三天了!”

    “是吗”小曼摇摇头,不置可否地,“再见了!”

    “再见!”刘情一直在张望。这个女孩子,她张望什么呢心神不定得使小曼想笑。

    骑上脚踏车,迎面来了一部中型吉普,小曼认得出,这不是康柏队上的车吗每次休假随时送飞行员进城的,康柏和之翔也时时坐这车

    ——还没想完,车停在她面前不远处,第一个跳下来的竟是康柏!

    康柏,他不是早该在云公馆帮忙布置的吗

    他一下车就两头望,一眼看见小曼十分意外,他扔开了队友迎上来。

    “小曼,怎么在这儿”他问。

    “替小真买兔肉锅盔,”小曼微笑,“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呢”

    “刚下警戒!”康柏向路的一头望一眼,不由分说拉小曼下车。

    “我骑车带你回去!”

    小曼跳下车,面对着刘情刚才站的地方,刘情已经不在了,一定是她的朋友带走了她。刘情那么浓郁风情的女孩子,她的男朋友会是什么样子呢照小曼的想法,该是个成熟的中年人!

    “我刚才碰到刘情!”小曼坐在车后随口说。

    “刘情!谁”康柏问。

    “健忘!就是金安慈的同学,到过你们基地的川大小美人刘倩,怎么忘了”小曼笑。

    “哦!她!”康柏恍然,“我觉得她完全不像学生!”

    “我也有这感觉,她好像

    ——好成熟,”小曼说,

    “她说潘明珠来了成都!”

    “那个骄傲的火鸡!”康柏摇头。

    “火鸡,不是孔雀”小曼被逗笑了。

    “她是孔雀,那么,云小曼是什么”康柏打趣。

    “别拿我跟她比!”小曼抗议。

    云公馆到了,他们放好脚踏车,把兔儿肉交给丫头送去小真房里,就直奔花厅帮忙。谁知道花厅早就布置好了,之翔和小怡指挥佣人做的!

    “白赶来了!”康柏说,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

    “哪儿会白来”小怡笑,“小曼明天就去重庆,你们还不好好聚聚!”

    “去重庆”康柏不信她,“为什么”

    小曼皱皱眉,一时怕也说不清。

    “来,我慢慢说给你听!”她领先上楼。

    回到小曼的厢房里,丫头天香立刻送上茶水。

    “要不要点心,小姐!”天香体贴地。

    “不用了,”小曼想也不想。“你去大小姐那儿帮忙吧!今天晚上开舞会,那边忙!”

    “好!我立刻去!”天香求之不得。云公馆各房的丫头也都迷跳舞,就算偷偷地躲在一边看看都好。

    “但愿今天晚上没有警报!”

    天香带上房门,兴高采烈地去了花厅。

    小曼和康柏对坐在那圆型的酸枝木桌前。康柏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不说话,也没有特别表情。

    “本来打算舞会时告诉你的,”小曼笑得好飘忽,那引人魅力也在飘忽间。

    “我参加了歌咏团,我们只为激励士气,唤醒人心而演唱。”

    康柏仍是不响,仍是目不睛地盯着她,怎么了,他

    ——不高兴

    “你不是说很喜欢我能为国家出一点力量?”她解释,“我又不能拿枪打仗,这个工作最适合我。”

    康柏是那样不声不晌地凝视着她。

    “何况

    ——我们只去一星期!”小曼只好再说,

    “所有的经费也是爸爸支持的!”

    康柏眼睛闪一闪,一抹好奇怪、好特别的光芒闪过去,他抿抿唇,依然不出声。

    “康柏,你不是生气吧?”小曼的手轻轻落在他的手上面。

    “这是很有意义的工作嘛!”

    康柏的手掌一翻,突然捉住了她放在他的手上的手,并顺势把她从圆桌的一边拉到怀里。

    “小曼

    ——”他用另一只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你

    ——”她吃了一惊,他——要做什么距离近了,她才看清他眼中的特殊光芒是炽热的,燃烧着的火焰,火焰,他

    ——

    “小曼!”他颤抖地唤着,干燥、发烫的嘴唇突然吻住了她的,把她的惊叫、抗拒全都压了回去。

    他的双手环在她腰际,紧紧地用力,更用力,收紧更收紧,他似乎

    ——要把小曼吞噬了似的。他吻得那么重,那么热,那么烈,那么

    ——充满了渴望,他喘息,他颤抖,他激动,他紧张,他像一把拉满了弦的弓,他像一个点燃了火的炮弹,他像一柄出了鞘的剑,他像一枝上了膛的手枪,他

    ——似乎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支配,所控制,他再也不是自己

    ——

    “放开我

    ——”小曼的脸色由红转白,刚挣开了他,说了三个字,他的吻又压过来,他吻得那么长,那么久,吻得小曼几乎窒息,他

    ——仍不放手。他的紧张漂亮的脸涨得通红,眼中的火焰变成一种可怕的欲念,他似乎不再是康柏,而是

    ——只被欲念所控制的野兽!

    他的动作越来越粗鲁,他的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小曼从震惊到害怕然后是愤怒,康柏怎么竟是如此轻薄之徒难道一直以来,他表现的全是假面具小曼的愤怒到了顶点,她的爱是光明正大、千干净净的,岂容他沾上污点

    怒火变成了巨大的、超乎想象的力量,她竟然能抽出一只手,够了,一只手就足够了,她狠狠地,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挥出一巴掌!

    “啪”的一声,喘息,挣扎,都停止了,康柏呆了一呆,整个人像淋了一盆大雨般的清醒,火焰、欲念全消,野兽的形象失去踪影。他看见在他怀中的小曼铁青的脸,怒火炽烈的眸子,紧闭的唇,散乱的头发,揉皱了的衣服

    ——他猛然放手,一连退开两步,呆怔地僵在那儿

    ——

    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小曼为什么那般愤怒

    ——他做了什么

    他不是在听小曼诉说明天的行程,有意义的歌咏团吗怎么

    ——突然变成这样的

    “你

    ——出去!”小曼压低了嗓子。她的声音因怒火而变得极不稳定。

    “出去!”

    “小曼

    ——”康柏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实在记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怎么发生的!

    “别叫我,”小曼又冷又硬地,“从今以后我不再见你,你

    ——无耻!”

    “不,不

    ——我不是有意的,”康柏胡乱地解释,

    “我自己也不明白,小曼,我——”

    “下流,无耻!”小曼余怒未消。“你怎能这样对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不

    ——小曼,”他慌了。“我可以发誓,我不知道

    ——哎!小曼,你知道我爱你爱得发狂吗我

    ——”

    “不许说爱,”小曼睁大眼睛。“你使这个字蒙羞!”

    “不

    ——”康柏颓然坐下。叫他怎么说呢?他实在无意侵犯她,刚才的一刻

    ——根本不是康柏,他——哎!怎么说呢?这是他一直压抑、一直无法平衡的一件事,那冲动、那天然的需要常常苦恼他,他

    ——怎么说?

    “出去,我不要再见你!”小曼转开脸。

    也难怪她,她是保守的,严谨的,含蓄的,她怎能忍受他那几乎是兽性的另一面,是康柏吗?是吗?康柏该完全了解她,康柏该知道,那样的惊涛骇浪会吓走了她!天!刚才的一刻是

    ——地狱之火吗?

    “原谅我,我绝非有意侵犯你,我发誓,”康柏用了所有的真诚。“我

    ——自己也控制不住,我根本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小曼,相信我,那不是我!”

    小曼望着他,是吗?刚才他自己也控制不了想着那忘形的吻,那干燥、发烫的唇,那颤抖,那欲念

    ——她出了一身冷汗,她庆幸自己在紧张时有理智,否则

    ——怎样不堪设想的后果?他——真是不自知的。

    “我一直不敢说,我心中

    ——常有火种,常有欲念,我尽一切努力压抑着。那是

    ——很痛苦的,”他说。那真诚足以令人相信。

    “我并不想这样,也许——我下贱些,无耻些,也许我

    ——哎!小曼,我真无意侵犯你!”

    小曼摇摇头,渐渐平静下来,他也没有做出太离谱的事,他吻她,拥抱她

    ——她自信,许多恋爱中的男女都这样,只是

    ——康柏太突然,太狂野,她受不了!

    “我不能忍受这样的

    ——行为!”她缓和些了。

    “我保证以后

    ——不会!”他再深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火种仍在心头,压抑、自我控制是他惟一所能做的

    ——但——火种会熄吗

    “你知道,你那样令我害怕!”她说。

    “我知道,是我不该,我

    ——”他垂下头,好半天,才说,“也许我听你说就要走,也许

    ——哎!小曼,我保证以后绝不侵犯你,你原谅我!”小曼看着他,脸色怪异的苍白,神情怪异的疲乏,毫无生气

    ——难道,欲念拿走了他的精神可怕的欲念,压抑

    ——行吗

    “你

    ——是不是病态?”她问。

    “不

    ——不是,”他肯定地,

    “可能太多的枯燥、机械化工作,也可能太紧张,内心又有对死的恐惧,压积得太多而形成这样,我知道不是病!”

    “很

    ——可怕!”她的脸也恢复了颜色。

    “我知道!”康柏摇摇头。“所以许多队友同学虽然明知可能没有明天、没有将来也要结婚,也许就为

    ——平衡!”

    “平衡!”她皱眉。

    “心理和生理上的!”他正色说,“像之翔,我相信他不会有我这样

    ——痛苦的压抑!”

    她凝望着他,痛苦的压抑是他,或是其他所有人她无法知道,也不想再研究,那惊心动魄的一阵子,的确吓坏了她,男人都有这么可怕的一刻

    “小曼,我们

    ——结婚,好吗”他令人意外得不能再意外地说。

    结婚,小曼呆了,这个时候,这种情形下,结婚,可能吗她的学业,她将开始有的工作,还有

    ——令她心悸的刚才那一刻

    “不!不能!”她急切地冲口而出,“不能!”

    他也呆住了,他为自己想出结婚的要求而呆怔,他并没有想结婚的,他只是

    ——就这么说了。他怎能要求结婚若他没有明天呢他不想令小曼痛苦,若他有将来呢他还不曾爬得更高呢!

    “小曼

    ——算了!”他摇摇头。

    “等你从重庆回来再谈,我——走了!”

    他转身就走,甚至不再看她一眼。

    “你

    ——去哪里”她忍不住问。她是爱他的,但

    ——不是刚才那样可怕、带欲念的爱。

    “不知道!”他不回头。他心中十分懊恼,说不出所以然的懊恼。

    “忘掉刚才吧!”她轻轻说,“或者——你去帮姐夫忙!”

    他考虑一阵,犹豫半晌。

    “不!我回基地!”他硬硬地说,赌气地,大步走了。

    他

    ——怎么了到底是谁的错,他不是才请求原谅吗

    小曼迷惑了!男孩子

    ——竟是这般难了解的

    他会再回来吗,舞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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