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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早已破败不堪,杂草和灌木长满了院子。
院子的正中央,那张熟悉的太师椅已经腐朽。
陆晨龙缓步趟过,粗壮的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抚摸,生怕用上一点力,椅子就会垮塌。
这张椅子是他十二岁的时候亲手为父亲所做。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椅子腐朽了,坐在上面的人也不在了。
椅子的旁边是几个当做凳子的树墩,这是他十四岁的时候进山砍的两个铁梨木所做,伸手摸上去,表面光滑依旧。
陆晨龙闭上眼睛,想象着一个小孩儿坐在树墩上,正聚精会神的听着老人讲故事的场景,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高昌站在一侧,神色悲凉。
他当年来过马嘴村,那个时候师傅还在,师兄也还在,很多兄弟朋友都在。大家挤满了院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爽朗的笑声充斥着整个院子。眼前的这个男人神采飞扬,指点见山,何等的意气风发。
三十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陆晨龙缓缓起身,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推开了那扇门。
嘎吱一声,灰尘从门上扑棱棱落下,迷糊了双眼。
堂屋的布局还和当年离开的时候一样,仿佛间,他看见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儿坐在凳子上吃饭,小孩儿不停的问东问西,老人板着脸说道,‘食不言寝不语,身体坐直,筷子拿正’。
站在堂屋中央,男脑子里都是老人和小孩儿的身影,或是在写字,或是在读书,或是在欢笑,或是在责骂。
陆晨龙的脸上带着质朴的笑容,渐渐的笑容中带着一抹苦涩和愧疚,渐渐的他红了眼眶。
这是高昌无数次见过这个男人流血,但这是第一次见他流泪。
陆晨龙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走过,每一间屋子都会呆上很长一段时间,每一个物件都会不忍离手的摸一遍。
“龙哥,我们走吧,被村民看见就不好说了”。高昌见陆晨龙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心里有些担心。
“阿昌,你说他恨我吗”?陆晨龙突然回头,喃喃的问到。
“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没有理恨你”。
陆晨龙苦笑一声,“我以前也这么认为”。
“龙哥,您一直隐藏起来是为了保护他,山民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他能理解”。
“是啊,我当年要是死了,或许还能在他心目中保留住英雄的形象。可是我活着,可是我压根儿就不是什么英雄”。
“龙哥、、你在我们的心目中永远都是英雄,永远都是最好的大哥”。
“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他有理由恨我”。
“龙哥,要不去见见他”。
陆晨龙眉头跳动了一下,他又何尝不想,二十多年了,做梦都想听一声“爸爸”,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苦笑了一声,“我陆晨龙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有一天会害怕见到自己的儿子”。
“龙哥,山民现在打下了一份不错的基业,风浪和段一红在江州也有了稳固的势力,这些年我没有闲着,除了暗藏在纳兰家之外,也联络了一些老兄弟。只要你站出来振臂一呼,我们还能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事业”。
“还活着的,都是大难不死躲过当年劫难的人,现在好不容易过上平静的日子,就不要再去打搅他们了”。
“龙哥,如果您这样的人都无法成功,那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你一直都是我们的信仰和希望,你若放弃,我们的信仰就彻底破灭了”。
“早就破灭了,我已经让你们失望过一次,不想再让你们失望一次”。
“我们的信仰不要,难道你们陆家的荣耀也不要了吗”?高昌的声音有些颤抖,背负着三姓家奴的骂名苟活了二十多年,上天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当得知陆晨龙还活着的时候,他全身的每一滴血都在沸腾,沉寂了二十多年的热血汹涌而澎湃,他再一次找到了当年的感觉。但是,这个心心念念的男人给了他当头一盆冷水。
“陆家四代人,没有荣耀,只有苦难”。
“那嫂子的仇呢,也不报了吗”!高昌声音激动,内心一片冰凉。
“我相信她在天有灵,会理解我的”。
“你就不怕山民看不起你”?
“或许他早已看不起我”。
陆晨龙看着高昌痛苦的表情,带着歉意的说道:“阿昌,我欠你的,下辈子在还你”。
“父爱如山,看来你已经做了决定了”。门外,响起一声苍老的声音。
面具老人缓步踏入堂屋,眼中带着欣慰的笑意。
“如果我发现你们说话不算数,我不管你是不是素素的师傅,也不管你曾经是否救过我的命,哪怕是天,我也把它捅下来”。
“你一言九鼎,我自然也一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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