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弟,废除工头制这事看来还是办急了。”龙敬文沉思着说。
“其实杜副总对工头的安置还是不错的,不过他们作威作福惯了,不甘失去昔日的威风和特权,故意闹事行凶。”徐昭气愤地咬牙。
“我看这样吧,废除工头制先放一放。最近兴办第五纺织厂,厂长由你担任。厂子建起后不用工头制,用职员制。如果五厂采用新制度,把别的厂比下去了,大家就会服气了。在这段时间,我把各厂的工头调换一下,让他们不能抱成团,结成伙。过两年再废除工头制,给工头们安置得更好一些,估计就不会闹事了。”
“这样也好。我一定把纺织五厂用新制度办好,让他们瞧瞧到底哪种制度好。还有,总经理,这次行凶的工头还是要处理的,否则新职员心气难平啊。”
“这我也想了。挨打的职员除了治好伤外,再给一笔安抚费。行凶严重的两名工头清除出公司。”这两名工头也要给一笔优厚的安置费,但这点龙敬文没跟徐昭说。“还有总工头李阿大,调二面粉厂当工头,看表现再说。”
徐昭松了一口气,“这样做新职员心里的气就能平息些了。”
“徐昭,办企业不是件容易事呀,凡事要考虑细致,做得稳妥,否则不知从哪就会冒出祸水来。冒险是需要的,改良也是需要的,但稳步才能前行啊。”
“总经理,您说得对,我还年轻,还得磨练啊。”
龙敬文拍拍徐昭的肩膀:“企业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有知识、有魄力的年轻人来干。中国的企业还很弱小,很落后,你们要努力啊。”
“是,总经理。”徐昭动情地望着这个与他父亲年龄相仿的前辈。
龙敬文又沉思着说:“这次工头闹事,又是日本富士株式会社在背后捣鬼。他们一直想搞垮我们,一计不行,又生一计。我们也得想想办法。我听说你有个亲戚是从日本学工商归来的。”
徐昭点头:“是的,是我的堂弟。”
“能不能让他打入富士,为我们提供情报?我们不使坏,但要防备他们的破坏。”
“好,我跟堂弟说一说。确实,我们应该注意防止富士的阴谋破坏。”
“你堂弟打入富士后的活动费用由昌茂公司出,你做个账。”
“是。”
龙敬文又说:“徐昭,我大儿子仁和从美国大学毕业回来了,他是学工商管理的,我让他到你的厂子从底层干起,你好好带带他。以后他能像你这样,我这个当爹的就放心了。”
“总经理,您这话言重了,我只比仁和大几岁啊,也要好好学习。”
龙敬文笑说:“老弟,你就别谦虚了,我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识人的本事还算有一点,仁和就交给你了。”
“总经理,我一定把仁和当兄弟对待。”
“在情感上可以这样,但在做事时还是要把他当下属严格要求。”
徐昭点点头。
“噢,你这几天带两千元代表公司去警察局致谢意。他们出警车也起了威慑作用,以后也用得着他们,要维护好啊。”
“是,总经理。”
龙敬文又缓缓地说:“我最近在家里大厅搞了几次宴会,宴请各界要人,公司和市面上都有些议论,说我阿附权贵,势利眼。可办企业,不维护好权势政要不行啊。二十年代,军阀混战,土匪猖獗,公司进小麦、销面粉都有人劫掠,我只好去疏通孙传芳孙大帅,请他帮忙保护。我被土匪绑架,也是杜丽雯找孙传芳派兵救出来的。为此花了不少钱。可蒋介石率北伐军打过来又说我勾结反动军阀,把我抓了起来。后来求国民党元老吴稚辉、蔡元培、张静江等人说情,又交了五万大洋,才放出来。唉,现在看我办这么多厂子,住这花园洋房里挺风光,可我心里的苦水吐三天三夜也吐不完呐。”
徐昭原来也有些想法,现在听了龙敬文这番倾述,不但理解还生出同情。他又想以自己的耿直和率真,难免是要碰几个硬钉子的。前辈在艰难中磨出的沉着、圆熟是应该好好回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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