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尺外的毕风,见孙乐一举手间,把自己身侧两个护法壮汉一齐震飞起来,不禁吃了一惊,张口噙住右手拿着的绿玉佛尘,左右双手齐出,一手一个,竟把两壮汉向后疾摔的身躯,一齐接住,动作迅灵,间不容发,但却被那强猛的冲击之力,震得身躯晃动,一连后退三步。
孙乐何曾见过这等罕绝武林的手法,只看得呆了一呆,心中赞叹不已。
忽听那微小的声音,又在耳际响起道:“快些趁势发掌,把他逼出静定。”只觉丹田热流激荡,全身真气上冲,不自觉间举手击出一掌。毕风尚未放下两个护法僧人的身体,陡感孙乐一阵潜力直逼过来,一时之间,无法用手拒挡,只好运集真气,挺胸硬接一击。这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力道大的出奇,他只感全身一震,前胸如受千斤重锤一击,气血翻动,马步不稳,不自主向后退了三步,每一落足之处,足印深陷地下半寸多深。
要知毕风乃精武山庄前几位的高手,内功深厚,拳掌无匹,但竟似承受不了这一掌之力,后退三步,仍然喷出一口鲜血。但他究竟是有道高手,虽在重创之下,心神仍然不乱,缓缓把手中两个护法壮汉放下,右手取下口噙绿玉佛杖,低声说道:“弟子罪该万死,冒犯师伯,虽受惩戒,但也不敢妄存半点怨恨之心,不过师伯借人之手,拒挡绿玉佛杖,是否触犯了欺师灭祖戒律,弟子不敢妄自论断,自当召集山庄长老商议,以凭公决,待此事完满告结之时,弟子再当面领师伯责罚,以谢冒犯尊长之罪。”说完,捧杖躬身一礼,退出静室。
原来毕风大师,心思机敏过人,在孙乐和壮汉动手之时,已然怀疑到是师伯暗以本身真力相助孙乐,直待他承受了孙乐一掌之后,愈发认定不错。
他虽然很少见这位被囚禁幽室十年的师伯,但却听师父谈过这位不幸的师长际遇,知他才华绝世,聪慧无比,是近几代精武山庄最杰出的人才。他十八岁那年,试技罗汉堂,艺压同门,临试师长惊奇他的成就。二十岁行道江湖,不及两年,已名噪大江南北。年过半百因无意间触犯清规,被庄主囚居这一座静院幽室之中,度过了十年的悠长岁月。他想到这位师伯诸般不幸的遭遇,不禁黯然一叹,停住脚步,又回头望了那静室一眼,只见孙乐盘膝静坐在木塌前面,挡住了那须发蔽身的老人全身。
毕风忽觉胸前一疼,一口热血又向上翻,赶紧排除脑际杂念,凝神调息一下,稳住了翻动的气血,在两个小童子和两个护法壮汉护拥下,缓步绕着翠竹,离开了静院。
孙乐望着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翠竹之后,翻过身子,对那须发蔽体的老僧叩拜下去,说道:“如非老前辈暗中相助,恐晚辈早被人震毙掌下了……”
只听那怪人冷笑一声,截住孙乐的话道:“就是没有老夫暗中相助你击退他们,他们也不会伤害你的性命,只是要教训一下你而已。哼!你闯到我们精武山庄的禁区之内,就算让你吃些苦头,那也是你罪有应得。”
孙乐听得怔了一怔,暗道:“明明是你叫我发掌拒敌,怎么能够怪我?”他心中虽然有这般想法,但口中却是不敢说出。
忽见那怪人仰脸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异常特异,叫人分不出他是哭是笑,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才好。孙乐呆呆的跪在当地,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后,那怪人才停住笑声,苍苍皓髯白发掩遮中,仍隐隐可见他满脸泪痕。孙乐忽然觉着眼前这武功绝世的老人,有着深沉的忧愁、凄凉。他是自己生平所见所闻的第一位武林奇人,有着盖世绝伦的武功,和不可思议的深厚内力。
但他却把人生宝贵的一段岁月,埋没在这小小静院的幽室之中……
忽听那怪人冷笑一声,说道:“你要我传授什么武功?”
孙乐道:“晚辈想学那《武林指要》上记载武林绝技。”
长发老人摇摇头,冷漠地一笑道:“你难道也想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尝受二十年面壁之苦吗?”
孙乐心头一惊,道:“什么?要二十年以上之久?”
长发老人忽然微微一笑,这是孙乐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仔细看去,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那长发怪人的脸色,竟是十分红润,只因被长垂的白发、雪髯掩遮,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此刻,他那张红润的脸上,更觉光彩耀目,眼神也闪动着欢愉的光辉,显然,似对自己在武学上的成就,有着很大的满足和骄傲。忽然,他像触了电流,脸上的欢愉之容,立时隐去,眼神中的光辉,也随着消失。他长长叹息一声,闭上双目,说道:“那《武林指要》上记载武学,尽都是深奥无比的武林修炼之法,别说二十年时间,就是三十年苦思穷究,也未必能够博通,需知世间大成之事,决无侥幸成功,虽然偶有例外,但却绝无仅有,而且多属旁门之学,失之偏激,纵然学有所成,日后必蒙其害。老夫生平之中,只见过一人从旁门别径之中,修得大成,而那人竟还是一个女人……”
孙乐啊了一声,道:“怎么,难道当今武林之中,真还有比老前辈武功高强之人不成……”
长发老人举手抚着他头顶,十分慈爱地说道:“孩子,我知道你想学习《武林指要》,练成盖世无匹的武功,不过,这是一件毫无成功希望的事。你纵然探得它存放之处,但以你那点本领,也无能学习到手,千百年以来,也不知有多少黑道高手,江湖豪客,都在偷视那部《武林指要》奇书,可是千百年之中,却无一人能完全学得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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