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太和梅云夜行的工夫,都是登峰造极的,一路上虽然碰着许多放哨的喽罗,他们有的没发现,有的也不过看见前后两个黑影儿,狐狸似的快法,贴着去掠过去罢了,谁能相信是人的两腿走得这么轻,这么快呢?
梅老太和梅云,星驰电掣,离开大寨子,赶到孤石岗,藉着星光,找着小路,直闯上山,因为明知上面只有四个小喽罗看守,所以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来到药王庙大门前,眼看有个人靠着墙,倚住一枝标枪打磕睡。
梅云盯住他。
梅老太一声不响,摆动一对虎头护手倒须钩,扑进庙里。
庙里面三个人,也在糊里糊涂的睡着。
梅老太和梅云把睡着的四个小喽罗叫醒,说有任务让他们下山。小喽罗都认识梅老太和梅云,知道她们是寨主的亲戚,乖乖地服从了。
天亮时,梅老太、梅云两人已把庙里打扫干净,眼巴巴地等到中午时光,还不见梅凯派人搜山。好在庙里锅灶柴米一切俱全,尽够十来天两个人的吃喝,这省了不少麻烦。
两个人胡乱熬了一锅稀饭喝个饱,又出去,找块高大的石头,窜上去四面了望,真个是水色山光挂在眼帘,华木森森,都在脚下。
梅云看了半晌,忽然笑道:“这样天然的一个了望台,梅凯只派四个喽罗镇守,他的才略,也就可想而知了。”
梅老太笑了笑,说道:“那边隘口,虽然只容一个人出入,但是草木太庞杂了,夜间很容易给人混进来。在我想,他们白天既是不来,大约要等到晚上算计我们的。你去我包袱里找那一大包火种,拿来撒在野草上,再将一些棉花泡泡油,包上十多个弹子,晚上如果听到什么消息,我们先打出几个火弹,燃烧那些草木,让他们无处容身,你我两张弹弓,瞄一个死一个,索性狠狠的干一干,管保他们以后不敢再来。”
梅云笑道:“准备应该准备一下的,怕只怕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呢!”
梅老太道:“哪里的话?一个寨主,不能糊涂到这个地步,现在就说不知道,等会儿也一定知道的,我敢说不至让你白费工夫,你快快预备去。”
梅云笑了笑,便去找了火种,如法布置一番,回来歇了一会,天气也就不早了。
夜色迷茫中,梅云把庙前庙后仔细巡察一次,姑侄两个人,燃上一根蜡烛,刚在吃饭,忽然外面一片火光冲天而起。
梅云一惊,跳起来便往门外跑。
梅老太喝道:“云儿,镇静点,带上家伙!”
梅云扭回头拿了弹弓,说道:“奇怪,他们怎么自己放火啦!”
梅老太笑道:“这是他们寻路的小伙子,偷抽烟引起我们的火种燃烧。我们一道出去!”
母女两人奔出庙门,这一看,庙下约有几十条汉子,已经闯过隘口,火光里,他们像泼了汤的老鼠,来往奔跑。
梅老太二人扣上弹弓,暗里射明,弹无虚发,中伤的人,只要一躺下去,便让火烧个焦黑了。
风助火势,火仗风威,直烧得鬼哭神号,摇山震岳,烧死了三十几条性命,其中却有两个梅凯得力的头领。
这一场火熄灭时已是三更天气。
梅云忽然想了一个办法,她也不告诉梅老太一声,就高地窜下去,撕了一块死人身上没烧透的衣襟,拾枝木炭,写上几个警告的字,就这样冒烟突火,窜出隘口,直奔大寨子而来。
她在檐牙上伏住身,望见对面聚议堂梅凯绷扎着半段左臂,一张脸白里透灰,有气无力地靠在案上,正在查问由火中逃脱回来的喽罗。
梅云不敢多耽搁,拿出带来的警告,包上两个弹子,使劲望着梅凯掷去,喝一声“着”,梅凯仰身滚下交椅去了。
堂上马上一阵大乱,有的赶去扶梅凯,有的拿出兵器,追到廊前,梅云揭开一叠瓦片在手,出来一个,打他一个,然后扭回头,撒开两腿,穿房越屋,飞快的离开大寨子,一路上只听得锣声震耳,喊杀连天。
梅云无心恋战,两腿加紧速度,一溜烟赶到孤石岗,顶头碰着梅老太出来接应,梅云把所干的说了一番。
梅老太想了想刚才情形,便对梅云说:“梅凯经过这一次惩戒,一时不会再派人来送死的,他知道我的一张弹弓,一双倒须钩的厉害。前日他欺负我有病,又把酒来迷醉我,所以才敢计算你。现在晓得我病大好了,他一定不敢来,不过,我们怎么办呢?马上想法子夺船逃出微山湖,还是容易办得到,但是离开微山湖又往哪里逃生呢?”
梅云笑道:“有个极好的办法,只怕您老人家不赞成。”
梅老太道:“有好办法,我为什么反对?你说呀!我们商量看看。”
梅云笑道:“城市里我们既不能安身立命,寨主生涯何妨试试呢,我的意思,就今儿混进大寨去,刺死梅凯,绑了那几个大头领,探囊取物,唾手成功!”
梅老太听到这里绉紧眉头,连连摇着手道:“这不行,梅凯毕竟是我的表侄,不管他好坏,我做姑母的总不能帮忙你结果他!”
梅云笑道:“可不是,我也知道您干不来呀。梅凯无论如何总是您老人家的侄子,我不能不担待他一点,我真的要他的命;刚才只是一举手之劳。关于这一点,您老人家请放心,我总不干赶尽杀绝的事情。我看我们还是乘着黑夜里,夺一条船,冲出去吧。”她又叹口气道:“湖里头非船不行,可惜水上的本领,我一点也不懂!”
梅老太道:“这个你不要着急,水里工夫,我大约还够对付!”
梅云大喜,笑道:“好就好在这一点,您老人家果然行呢,我们一定能够成功的!”
梅老太笑道:“好吧,我们就吃些东西,休息一下。现在渔寨的人死伤不少,梅凯又再次受伤,他们一定混乱着呢。我们半夜夺条船,冲出去。”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说得不错。谁想到到后半夜时,梅老太忽然旧疾暴发。她的病,当时仗着梅凯给她的那一杯烈酒,赶去了风邪,所以骤然好了起来。像她那样大年纪的女人,虽然原来很健康,究竟病后不应劳神劳力。然而一夜厮杀,又未免太累。现在她是重新感冒,而且病势来得很凶,就是站一下,她也是虚晃晃地站不稳,更别说出去夺船了。
见这情形,梅云急得不得了。勉强混过两天,吃的东西已是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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