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淞散文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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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16、17
    16

    龙云芳戴上珍珠项链陪着龙敬文在上海游览。表叔已经把云芳许配给敬文,两人一起逛街就更是顺理成章。几天下来,玩得舒心痛快,也累得腰酸腿疼。

    这天是礼拜天。表婶让云芳陪她去做衣服。龙敬文便利用这个时间去看杜丽雯。他来到杜丽雯所在的教会学校。学校环境很好,绿树成荫,校舍高大整齐。学校的教师却说今天学校放假,杜丽雯出去打工了。原来她前些日子患了急性阑尾炎,住院动了手术,欠下一笔医疗费,她要打工还钱。

    龙敬文找到杜玉雯打工的“夜巴黎西餐馆”,只见她扎着白围裙,正在陀螺般转着端送食品盘子。

    见到龙敬文她一阵惊喜,连忙找个座让他坐下,又给他端了杯咖啡。

    龙敬文却拉下了脸,问:“你患了病,欠下医疗费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供我读书已经花费不少,我怎么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杜丽雯眨着睫毛很长的大眼睛说。

    “可你很快就要毕业了,出去打工会影响学业的,还可能累坏了刚痊愈的身体。”龙敬文仍板着脸说。

    “我没有那么娇贵。学业也不会耽误的。”她笑说。

    “可你是我的妹妹和未来的职员,我不能让你这样。”龙敬文从衣袋中拿出张银票,“这些银子足够你还上医疗费了,剩下的你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

    杜丽雯接过银票眼睛潮湿了,“文哥,你的心就像基督耶酥一样慈善。你对我这样好,让我怎么报答你呢?”

    “雯妹,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不是你的文哥吗?你好好学习,毕业后到昌茂好好效力,就是对文哥最好的报答。”

    “文哥,我毕业后一定为昌茂尽力,报答文哥的恩情。”

    “好了,你文哥饿了,也想尝尝西餐,你给我端些饭菜来吧。”

    杜丽雯笑着为龙敬文端来炸牛排、蔬菜沙拉、奶油面包和热牛奶等。龙敬文吃着觉得味道很怪,但还能接受,他对新东西总是有兴趣。不过西餐的刀叉他使着费劲,杜丽雯笑着一招一式地教他。

    吃完西餐,龙敬文坚持要送杜丽雯回学校。两人走进一处僻静的小巷,杜丽雯站住脚,盯着龙敬文的脸说:“文哥,你知道吗?我来上海后总在想你,晚上想得更厉害。”

    龙敬文看着她深蓝色的眼珠,不知说什么好。

    杜丽雯突然抱住龙敬文,“文哥,我要把自己献给你,完全奉献给你。”

    龙敬文张口结舌:“不,不要这样。”

    杜丽雯抬起头问:“怎么?你不喜欢我?我不够漂亮,不够好?”

    龙敬文解释:“雯妹,我有个远房表妹叫云芳,我们从小就感情很好,表叔已经把她许配给我。”

    “可中国不是可以纳妾吗?我可以做你的妾,也可以像法国人那样,做你的情妇。”杜丽雯仍抱着龙敬文不放。

    “不,雯妹,你不要想这么多,现在好好学习,争取好的毕业成绩。”龙敬文劝道。

    “文哥,反正我是你的了,我要把一生都献给你。”杜丽雯说着在龙敬文脸上亲了一下。

    龙敬文面红耳赤,唯恐别人看见,他挣开身体说:“走吧,我们快回学校吧。”说完径自向前走去。

    杜丽雯只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17

    半个月过去了,龙敬文就要离开上海。吃完晚饭,他靠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休息。脑子一静下来,印象便如万花筒中五光十色的图案从头脑中变幻出来——

    外滩,一座座高大、样式特别的西洋建筑。从这些高楼大厦中走出的西洋男人穿着硬橛橛的燕尾服,戴着高高烟筒状的礼帽,手中拿着打狗棒样的文明棍。而西洋女人则上身袒胸露背,下身是张开如伞的宽大裙子。他们真是胆子大,不但男女挽着胳膊在马路上行走,还当众搂在一起亲嘴,看得自己和云芳脸红耳热。听人说,那些男人有的当初来上海时还是穷小子,如自己两年前一样,可现在成了大亨。从boy到boss用了多少时间?也就是一、二十年。自己用这么长时间能超过他们吗?会的。他们是从外国来到中国,而自己是土生土长,有地利人和之便。那时候,自己也要在上海滩盖起一幢大厦,比外滩那些西洋楼还要高大,还要华贵。

    城隍庙可就是彻头彻尾的中国风味了。杂耍好看,评弹悦耳,酸辣米粉爽口。在那附近的一间大屋里看了电影,平生头一次,真新鲜刺激啊。火车飞速开着要往你身上撞,吓得云芳直往自己怀里扑。那是外国的新机器放出来的,叫放映机。外国人能琢磨,总是造出新机器,自己面粉厂的机器也是外国造的。只有不断造出新机器的国家才有活力,才能发达。中国什么时候也能造出领先世界的新机器呢?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一定率先使用,那该多么扬眉吐气!昌茂面粉厂在装法国机器时挨了法国技师不少唬,受了他不少气,别办法,谁让你使用人家的机器呢?

    粮油店去了十几家,令自己意外并欣慰的是,帆牌面粉在上海已小有名气。店主一听自己是昌茂厂的老板,非常热情,招待之外还恳求保证供货,说帆牌面粉质量好,价钱比洋粉低,很受欢迎。云芳这时就很骄傲幸福地望着自己。她一定想,没料到文哥在上海滩也这样有面子,嫁给这样的郎君还有什么可说的!自己决定下一步要在上海建个面粉厂,把家也安在上海。云芳听了更是高兴,走到僻静处,她挽起自己的胳膊。自己心里高兴可面上不好意思。她说,“怕什么,你没看见人家洋人那份亲热?”“洋人是洋人,我们是我们。”自己说,可并没抽出胳膊,胳膊放在她的臂弯里好舒服呀,麻酥酥的,一直麻到心尖上。

    一些上海人穿着的布料很好,细致,光鲜,图案也好看。云芳说这是新出的洋布,质量比土布好得多,价格也不贵。以后我资金多了,应该再办纺织厂,肯定效益好。俗语说:“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做吃和穿的生意,都会有市场。那时中国人吃我的厂制出的面粉,穿我的厂织出的布,我也不妄做个中国人了。

    这时云芳走了进来,送进一杯他喜欢喝的碧罗春,看着他甜甜地问:“文哥,想什么呢?”

    “我在想,以后要在上海建起纺织厂。”敬文说。

    “你真敢想,刚刚办起面粉厂,就想着办纺织厂。听说办纺织厂比办面粉厂要费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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