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急得不行,正要发作,只见陶总督已经走到门前,便张开口没发出声。
陶澍对衙役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让后轻轻走进屋来。他看到墙上挂着中国各区域的地图,每张图都签署着“左宗棠绘”几个字,他又看到书架上摆着许多书,其中有经济、生产类书籍,也有兵法类书籍。他赞许地点点头。
这时刘知县对左宗棠说:“季高,陶总督来看你了,你抬起头来。”
左宗棠这才抬起头来,他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穿普通便衣的小老头,嘴中不由嘀咕了一句:“陶总督?”
陶澍点头微笑着说:“我是淘澍。”
左宗棠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敬仰的陶澍陶总督来到面前。他连忙站起躬身说:“晚生专心批试卷,不知陶大人屈驾光临,实在是失礼了!”说着就要叩头行礼。
陶澍连忙扶住他,“不要多礼了。我们坐下谈。”
左宗棠为陶澍摆好椅子,又吩咐书院杂役端茶。
陶澍坐好后笑对左宗棠说:“我来到贵地,看到你老弟写的对联,字写得好,联也作得好,就想来见见老弟。因为我也是个喜欢吟诗作对的人啊,以文会友么。”
左宗棠拱手说:“大人过奖了,晚生愧不敢当。”
陶澍又指着书架说:“我看你还阅读不少经世致用的书籍。”
“是。晚生认为当前世道危难,不能死读八股文,要研究经世致用的学问,研究军事才能于国家有裨益。所以我也教学生读农桑、水利、地理学问,也教他们一些军事知识。”
陶澍赞许地点头:“好,好。我也认为当下的书院、学堂应该学习这些知识,培养经济、军事人才。”
陶澍又指着墙上挂着的中国各区域地图说:“这些地图都是你绘的?”
“是。晚生认为研究经世致用的学问,研究军事,就要认知地理,认识利用好地图。当前刊印的地图有不少错误,我就试着自己描绘,加以纠正,这也能丰富我的地理知识和认知地图能力,也便于教授学生地理知识。”
陶澍又赞许地点头:“好,好。可绘制这些地图是很费功夫的呀。”
“晚生已经绘制了八年,还要继续绘制下去。”
“好,其志可嘉,其行可嘉!”陶澍又不停地点头。他喝了口茶又说:
“我看书架上还有顾言武的著作,你对他的著作有什么看法?”
“本朝学者有根柢者,以言武为最。提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是他思想中最光辉之处。”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匹夫不贱,肉食者鄙,天生豪杰,必有所任。拯生灵于涂炭,为万世开太平,吾辈之任也。当为此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乃炎武先生毕生大志,亦是晚生终身榜样。”
陶澍听了又赞许地频频点头。他看着左宗棠又问:“你研究经世致用的学问,那么你对当下世情有何看法?”
“晚生对世情颇有些看法,但不好多说呀。”说到这他看看其他人。
陶澍知道他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多说,便对其他人说:“我要和季高好好谈谈,你们就请回吧。”
“那,下官就告辞了。”刘知县知趣地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陶澍看着左宗棠说:“现在就剩你我两个人了,正可以敞开心胸畅谈了。”
左宗棠看着陶澍说:“陶大人,您是正直之人,官声甚好。在您面前,我就真人不说假话了。我认为现在世风日下,官场腐败严重,百姓民不聊生。因而时有民变发生。长此以往,必会小乱积成大乱,国家非发生大的动乱不可,殷鉴不远啊。”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显出忧国忧民之色。
“那你看问题要怎样解决才好呢?”
“革除弊端,延揽人才。用真正爱国,有真学问,真本领的人士替换下昏庸、腐败的官吏。这样国家才会走上复兴之路。我与龚自珍相熟,他和我的观点相同,故而作诗云:‘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龚自珍也是个人才,学问、见识均属一流。可惜在官场中郁郁不得志。”陶澍轻轻叹息一声。
两个人就这样畅谈天下大事,一直谈了大半宿。第二天陶澍又决定延迟行程一天,再与左宗棠畅谈了一天。临别时,陶澍语重心长地对左宗棠说:“古今成大事者,一要有大志,二要有大才。诸葛亮就是如此。你左季高自称‘今亮’,就要向他看齐,不断继续努力,将来国家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出大力的。”
“陶公的嘱咐,季高铭记在心。”左宗棠庄重地说。
“季高,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去南京找我,我会尽力而为的。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了么。”
“是,有机会时我一定去看望陶公,再次聆听谆谆教诲。”
左宗棠依依不舍地同陶澍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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