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人,只有两个空荡荡的书架子和几本装样子的时宪书。
黄六老爷示意儿子坐下,叹气道:“其实你的想法,我也觉得有道理,先前也是想过的。可是……你妹妹热心得很,她如今又在秦家宗房正得势,没有她,我们家也没有如今的好日子过,我又怎好泼她冷水?”
黄六老爷一家在扬州老家是十分不起眼的,在族人当中,家境不过是中等。虽然娶了富商薛家的一个女儿为媳,但也没得什么好处。黄大奶奶是旁支之女,家境不丰,陪嫁也就是意思意思罢了,半点实惠没有。她与黄大爷倒是门当户对得很,一个是皇后外家,一个是皇后兄弟的妻族,都以为自己结这门亲是占了便宜的。只是双方婚后才发现,原以为能从这门婚事里得到的利益,不过是妄想而已,彼此便都有些心灰。
黄大爷才能平庸,整日不做正事,在外头游荡,不慎中了人家的天仙局,破财不说,还将自己折腾进了官府大牢。黄氏族长嫌他给家族丢脸,打听过消息,知道他顶多就是在牢里吃几天苦头,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关上十天半月也就出来了,便丢开手不管了。他伯父黄二老爷与父亲黄六老爷不知底里,整日在外奔波,想要救他出来,不知花了多少钱出去,最后还是黄大奶奶回娘家求了薛家人出面,才将他接回了家中。只是经此一遭,原本就单薄的家底大伤元气,连家里的田地都卖掉了。
小黄氏嫁进秦家宗房,原也只是做次媳,当不得家,做不得主,陪嫁又少,只能靠着讨好公婆、妯娌和丈夫,攒些私房。谁知道大伯子忽然病倒了,大嫂子要照顾病人,无法分身料理族务。她的丈夫秦克用一下就从清闲的嫡次子,变成了手握大权的代宗子,小黄氏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她顺势写信回娘家,让娘家人搬到江宁来依附自己。黄六老爷觉得在扬州待下去也没什么好前程,便带着一家老小,抛家弃业投奔而来。
黄六老爷一家如今住的宅子,买的田产,还有金陵城里那两个按月收租的小铺面,都是女儿帮着置办的。银子从哪儿来,也不难推断,只是黄家人都当作不知情而已,只管安心享用便是。他们一家如今有宅有田,也使奴唤婢的,每年有个二三百两银子的入息,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虽然无所事事,但日子过得比从前在扬州时富裕多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黄六老爷父子俩都很满足,也清楚这一切都是托了小黄氏的福。
如今小黄氏一心要为侄女儿谋一门亲事,打算借着这门亲事攀上贵人,好让秦克用借力坐稳宗子之位。身为她的父亲兄长,拒绝得话又哪里说得出口?
黄大爷有些犯愁地说:“其实那位贵人看着气度不凡,若秋姐儿真能嫁过去,明媒正娶的,也是桩好姻缘。可瞧人家的年纪,不可能还未娶妻。我实在不乐意叫秋姐儿给人做小,若那位贵人要娶填房就好了。”填房也是正室呀,跟妾可不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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