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王朝之咒妃 (生死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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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曾下布罗袜(2/2)

    她动到了头,刺人的头疼如火星迸发,忍不住闭上眼。

    冰溼的手巾又罩回额头,她想喝斥他别再碰她,冰冻入骨的感觉难受极了!但奇异的是‥‥倒压下了她大半头疼。

    他是书房那个‥‥究竟是什幺人?

    她重又张眼,这回直直对上他的眼。

    他眼瞪大了,「啊,小姐!您醒了?」

    明明是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稚气面容,开口儘是您啊您的,平时听惯四周人这样说话,听他说却起了怒气。

    她紧闭上眼,决心不理会他,谁教她全身虚弱,要闪要推都无力。

    「唐突了您,您可别见怪!娘总说我行事冒失,我是不是又冒失了?」

    她仍不作声,他等了等,没等到回答,挠挠头又自顾说下去:「男女授受不亲,爷可能有什幺特别的用意,才送我进来的‥‥您要不要‥‥」

    不要!什幺都不要!无端地想叫出声,但自己性格中没有这种放任,牙关仍固执地紧合着。

    「‥‥要不要自己使?啊,也不妥,水这幺冻人——」

    许久都没下文,也没什幺动静,她几乎忍不住要挑起一边眼皮偷觑。

    脚上忽地传来一阵凉意,她倏然睁眼,热昏的头刺痛加剧,但惊吓不减——

    「你——!」

    他竟然在帮她脱袜!她冲口而出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她双脚已经裸露出来。

    「您别怕,我哪儿不舒服,娘都是这样使的。」

    他两只手毫不客气,一手拾一脚,开始搓揉起她的脚趾!

    她惊得哑了口,连呼息也停了半晌,直着眼看他熟练地由脚心开始揉开,似已看人做过许多遍,手下半分没有迟疑。

    连爹也没碰过她的脚,看都没看过的!真要说起来,自她懂事后,连奶娘小婢她都不给碰身子,喜欢自己独自净身。这小厮——

    「住手!」她嘶道。

    他抬头,脸上满是安慰,手下没有稍停,「没事,不知娘为何偷偷学了许多医术,好像怕我会常常得病;她总说足下通穴全身,只在精準与力道——」

    「我叫你住手!」她再也顾不得礼数,一脚踢开他手。

    他却笑了!「您跟我还真像。」他不由分说又把她双足捉回,继续搓啊揉的,「有次真的病到昏昏沈沈,把娘下颚踢青了一块,醒来以后发现,我哭肿了两个青蛙眼,娘还笑,说她瞧我有气力,心头放下大半。」

    他的手好烫,是她脚太冰了吗?烫得她咬住下唇,而他的搓揉有如射出奇异的电流,她又觉刺痛、又觉酥麻‥‥

    「我娘搓个半时,我就会睡去了。您安心休息吧,您一入睡我便会把袜帮您穿上,盖好被子。娘怎幺做我就怎幺做,我是过来人啊‥‥」

    他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大串,她的惊吓似乎耗去原本便不足的精力,他的声音在飘离‥‥

    她有些不捨,但终究抓不住‥‥

    那是初遇第一天,书房的惊诧远比不上寝室那段回忆来得吓人,直到如今仍历历在目。

    她不喜欢回忆过去的他,尤其不喜欢第一天的他。

    像是一种讽刺,回忆是扎人的;或像过了时的剩菜,酸的,腐坏的。

    像死尸化为尘土,吹了便散‥‥

    不变的是这一张大得能让人陷落、难以安眠的床,她至今大半人生都耗在上头了,没病时便是读书,一本接一本,她也不再挑了。

    爹成千上万的藏书,她怎幺也读不完,自己能活多久,可以用几本书来算吗?

    「小姐?‥‥」外头传来怯怯的声音。

    小樱探头进来,习惯了听不到应声。她小心走到床边,将手里的药盅放在桌上,下头慎重铺了绣金的绒布。

    「厨房熬了汤,说您今天走动多,一定伤了元气。」小樱原本不太敢多话,小姐飘忽得像幽‥‥呃,不属于人间的仙灵,但今天发生丢印这样的大事,她的心还在跳,管不住自己的嘴。

    「您还是喝了吧,如果我把汤又端回厨房,爷定然会知道,小的我‥‥」打了个颤。

    原本不想打开的双眼,轻轻抬起,空灵的视线似落在屋樑上。

    小樱再接再厉,将药汤盖子掀起,拿起玉勺子搅了搅,依着厨房的指示,绕着盅心慢慢转。

    府里做什幺都有规矩的,连搅汤也不能例外。她做了两个月才摸清,每日提心弔胆地怕犯了什幺自己都不知道的错。

    最怕的‥‥便是小姐在她眼下有什幺闪失!她的小脑袋肯定会立即落地了。

    「小姐‥‥」她吶吶地又唤了声。

    似乎听到一声歎息,但小姐嘴儿分明没有开,只是缓缓坐起身,向她伸出手来。

    小樱如释重负地将盅递上,不敢造次提议要餵小姐。

    总觉得‥‥小姐不是这世上的人,她连靠近了都觉得有股凉气。

    但小姐毕竟喝了汤——十有八九都摇头拒绝的小姐,这次给了她好大面子,她简直要感激涕零。

    心一放下,嘴又鬆了。

    「小姐,那个书僮不能待书房了,被赶到后花园去做工。大家其实挺可怜他的,但也不知该不该信他。老实说,丢了印,头落地都没什幺呢,挑、挑了手筋听来吓人,但总比抹了颈好。」

    小姐敛着眉,没动静。

    小樱对府内诸事仍不甚熟悉,那个吾非她也只远远在书房门口看过几次。今日堂上近看清楚了,只觉得那少年满身的卑微感,让人不想多瞧。

    传闻她是听说过的,吾非小时是个浓眉大眼的伶俐小子,爱说爱笑,人见人爱。不知怎的‥‥后来全变了样。

    小樱倒不觉得奇怪。在祭王府长大的孩子,能不变样才怪呢。

    扔到后花园,应该不像书房,碰得上小姐了。那样或许最好,离小姐越远,準是越安全。

    这样想,心头又是罪恶、又是自怜。小姐可怜,身边的人没一个能留;但就算是她小樱‥‥若能任了自己,又会留下来吗?

    外头传来清钟,小樱跳起来,将药盅小心盖上捧住,「啊,厨房上点了,我得赶紧交回药盅,填上药录‥‥」

    看了小姐淡然的面容一眼,有些腼腆自己的多话,琐事饶舌了一堆,这些哪是小姐会上心的事啊‥‥

    小姐,真有会上心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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