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玩物

    但是看看苏嫣然恨不得，伤心不得，对著她的怨气中似乎更多的是茫然与不知所措。也许她早迷失在这冰凉的爱情中，看到自己的求而不得，看见自己的孤人泪……却一直找不到能逃离的出口。

    若是此时伸手探进女人的心脏中，会不会摸到冰凉绝望的泪海？

    不管怎麽样

    秋叶想

    自己总是占据了小主子某一部份。

    於是明明该正大光明拥有全部小主子的那个女人因而发狂成魔，化做最yīn毒的厉鬼，准备吞噬掉所有的一切。也许也不是没有玉石俱焚的心态……

    爱上小主子那样的人，是不是都会很伤心呢？

    秋叶很想跟她说：其实自己从没想过要去跟女人争呀

    然後她忍不住又想起其实还很孩子气的小主子……

    有点酸涩的闭了闭眼。

    低贱身份，不断地被人当成畜牲一样抓来捉去。

    或许游乐园那一次早已预告了他们的下场。

    当一脚踏入那与外界隔离的静止空间中，他们灿烂的笑，开心的跑，充满无畏的心与小主子牵手晃著圈，才知道小主子也有如此天真开朗的那一面，秋叶也露出恶作剧捉弄人的举动──只是幸福的时光，随著她们玩散了，日落月渐升──通通都被凝固在那个游乐园。

    离去。然後，他们也就回来了。

    不过是再回归到注定好的人生道路。

    那样简单，那样鲜明的现实──

    再度撕破他们间原先的梦想与约定。

    苏嫣然等人把秋叶强行从屋子内拖出去，丢到後车厢。

    置身在那片黑暗中，头太晕，秋叶只得忍著吐。

    不管接下来命运带给自己什麽……秋叶想：自己紧了心，掩住眸耳，什麽都别管就好。

    之後抵达他们的目的地，车子熄火後，苏嫣然叫人提著秋叶，就像从後车厢拿出的是一个不太重要的物品。

    秋叶被甩在女人倚在车边的脚根旁。

    她低首，她沉默。

    明知道不论自己多麽安静乖顺，对方总会找出各种欺侮她的藉口。

    当苏嫣然用她那双涂著豆蔻色指甲的纤长手指，用力的捏住她下巴，粗暴的往上一提。

    秋叶被这一连串的动作瞬时岔了气。

    「你说，你怎麽有狗胆敢去爱上韩睿明！！」

    秋叶眯紧眼眸，逆光中的苏嫣然看来yīn沉又骇人。

    喘了一口气，秋叶反问：

    「你怎麽会觉得我爱少爷呢？」

    「我一点也不爱他呀…」

    她说：

    「只是──」

    「我能够为他去死。」

    「以一个下人的身份──」

    ☆、老玩物  第五十四章

    苏嫣然一愣，似乎没料到这奴才没唠唠叨叨反驳一大堆，但她简单几句话。从那声音那腔调透出来义无反顾的坚决──

    比起那些乱七八遭矫情又恶心的真爱宣言。

    下意识地，她觉得秋叶此刻的神情与态度，从头到脚──

    无不惹人更加心烦意乱暴躁不已！

    明明仅是一个什麽都算不上的低贱生物……

    她尖锐的指甲於是带著恶意的力度，深深扣入那皮下肉里，直到那绽开了血花。

    喧嚣沸腾的心绪才渐缓和下来。

    她微微笑，保持著素来最引以为傲的贵族千金风度。「我告诉你！」

    「你对他什麽也不是──你不过是长的像另一个人罢了。这样的你有什麽好得意说是能为他去死──你以为在拍电影吗！！哼，少给我玩那一套忠仆戏码。」

    「我呸！！」

    「不过这样也好」

    「省得我要跟你说太多废话。」

    「你还记得你在我跟韩少订婚宴上惹得人的吗？」

    迟疑了一会儿，见她沉默，苏嫣然就当她是间接承认。

    「总而言之，你不是说你愿意为韩睿明去死吗！」

    「现在有个方法能让你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韩少为了保你一个家伙──跟我的朋友彻底撕破脸，你都不知道究竟为了你这种家伙，韩少付出了什麽──」

    「我的朋友其实也要的不多，只要把你交过去，之前那些恩怨他可以一笔勾消。」

    「甚至用一个你，换来韩帮在j国的财路畅行无阻我想不出这笔生意有什麽坏处。」

    「这次不用你以死明志。」

    「帮你家韩少这点小忙，我想你该没什麽好介意」

    被带去交易的日子，是个下雨潮湿的天气。

    不由得让人感到无所适从的窒溺

    及绝望。

    然後当秋叶被带上汽车後座中时，望著男人的眼神中有著汹涌灼热的光茫、也像藏著覆没一切的风浪，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噬血份子…

    秋叶早已记不住之前受到侵犯，被自己攻击的男人到底长成什麽样子。

    原来长的跟她所任识的贵人们都一样的英俊挺拔，拥有著宽阔的骨架与魁梧的体态。

    秋叶冷不防的心底微微瑟缩……

    她想：这男人打起人不知道会不会一拳就把自己给打死？

    而当她跪在後座位窄小的地上，瘦弱单薄的身体被男人恶意的挟住，如沾版上的鱼动弹不得。

    当被要求用口服侍男人前──

    秋叶说了这一生最後的乞求、唯一希望：

    「是不是我服侍的好……」

    「您就会跟韩少和好呢？」

    被粗暴的动作压著头，一口吞入腥味的丑露巨根时…

    外头早雨过天晴。

    可埋头缓缓落下眼的秋叶，是再也不见被车窗与男人挡住的湛蓝天空与温暖阳光……

    ☆、老玩物  第五十五章

    「对！！」大宅中，暴出一阵刺耳的女人尖叫。

    「你不用那样看我，没错，我就是把人带走了你又能怎样！！」

    「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把那家伙带来这儿：当初不是说好是我们的新房吗。我都没跟你算这笔帐……你倒因为那种人跟我杠上。」

    韩睿明什麽话也不说，背後不断回荡著苏嫣然吵死人的高亢声音。他yīn了一张脸，在走道的yīn影下照地像恶鬼，又像从地狱中缓缓爬出的魔…他觉得头痛，在听见秋叶又和自己分开，他的脑袋不停的嗡嗡作响……想著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当他真心想对一个人好时，这世上总是有一堆事一堆人会不断的把所有他喜欢的抽开，分裂，弄得尸骨不存，半点东西都不留给自己。

    被剩下的自己还能怎麽办。

    「韩睿明……」

    不管女人再这麽叫，鬼哭狼嚎都随便她去。

    推开门，他匆匆的按了个扭，书房後的机关接著开启…他随手挑了武器回身。

    他再回到大厅後，一秒都不迟疑直接朝那兀自说个没完没了的女人开了一枪。

    苏嫣然瞪著韩睿明，早白了一双脸，却见那人只面无表情的说一句：「可惜了，竟然射歪了。」

    下一秒韩睿明再度上了膛瞄准女人额心。

    「你说，一个美人当她脑子被射开花时，流出来的脑浆血肉，会不会也特别美？」

    「韩睿明，你疯了吗！！你真要崩了我，我们家铁定跟你没完！！」

    韩睿明想到苏家那些素有笑面虎之称的长辈们，点点头。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没打算开枪杀你。」他从口袋掏出了一玻璃制品，随意的晃了晃：「这个是炸弹，三分钟之内，你没把秋叶被带去哪的地点告诉我。我们就等著一块同归於尽。」

    「为了那家伙……」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著韩睿明不耐的提了另外一只手，朝她大腿喂了颗子弹。

    那飘逸长裙很快的渗出一大堆血，苏嫣然痛得眼泪喷出来，狼狈的往沙发椅边倒。她发著抖，眼神流露著恐惧，却无法出声阻止韩睿明走来的身影。

    他伸出手掌，笑容是那样纯粹又惑人。托住她後脑的秀发，在苏嫣然惊惶失措下咬出血的唇亲睨的吻了吻，女人闭上绝望且颤抖不止的双眸，感受到那冷硬的枪管往她另一只腿上按。

    她泪流得更凶。

    却听见韩睿明叹息道：「傻女孩。到底要怎麽说你才听得懂我的话？」

    「睁开眼看著……我要倒数计时罗。」

    当耳边传来滴一声的按扭声时，苏嫣然张开眼时果然见到那小玻璃瓶开始倒数计时，二分四十八秒、四十七、四十六……

    「你一定是骗人的！！」

    韩睿明眉一挑，又狠又戾：「那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在骗人。」

    一分四十三、四十二……

    韩睿明看著她的眼神，一片空，全然的无波无澜，就好似他面前已不存活物般……无半分色彩，光芒……眨落间竟与冰冷的计数器融成一体。

    五十七、五十六……

    苏嫣然再也承受不住，带著泣音慌乱的说：

    「在xx路上的酒店！！林桑住在那儿………可是不排除他会回到k市自己的房子……一般拿来招待客人及特殊时刻……」

    「其他的林桑并没跟我透露许多，我就知道这样，只知道这些……」

    咑的一声，韩睿明待得到所需的讯息後，立即按掉玻璃瓶上的计数。

    「这才乖。」他向外头喊了人进来，先把苏嫣然透露的消息派出去。

    再让底下其中一个会做简易包扎的人进来替苏嫣然止血。

    当他要转身离去，不意外感受到苏嫣然投射过来的恨意…

    韩睿明毫不在乎，反朝她露出一口白牙。

    「若你还愿意，婚礼照旧。」

    「之前若是让你误会我有退婚的意思，我只能说你想太多，我没有。」

    「以後若有什麽疑惑，请你直接对我说…而不是拿我底下的人随便出气。」

    「我现在再问你，结还不结，凭你一句话。」

    「……」

    苏嫣然动了动嘴角，望著那高大的男人，明明性格是这样糟糕，对自己也从不珍惜爱护……可偏偏自己痛与不痛，恨与不恨间，分明已经是千真万确…离不开这个人。

    「结呀，怎麽不结。」她笑，却觉得自己此时比哭还凄惨。

    韩睿明这时也跟著笑，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没什麽温度。

    他靠近她亲了亲她的发。

    「乖女孩。快把伤给养好吧……我们的婚期可也不能现在这般一波三折。」

    「这样我们很多预备进行的工程案，你父亲才更愿意替我们背书大开通道，不是吗？」

    韩睿明接著快步的走出去，一直走一直走，在外头等著的几个手下欲追上来，望著他的态度，全都裹足不前──是的，大家都是一脸又敬又畏，深怕他一个不顺心又掏枪崩了他们…

    唯有一个傻瓜。

    明知道後果总是一次又一次变得那样惨烈和不堪

    但每一回走向自己的步乏却都是那样坚定而温暖

    走到一个无人看到的地方，他插著腰，一手掐著额──止下慌乱漫无目的的脚步。

    他就像做了好长的梦，恶的纠结的在这恶心的血红世界挣扎求生

    等梦醒後，才发现自己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以及那颗会跳会收缩 温热的心──

    当冬色入了周边的景，为这冷酷无情的世界添上更绝然的寒气，是不是有些人事物，早已追不可及，再无可纠缠。

    他握紧自己的手，用力的──像是要将体内悲愤的震痛，由此发泄出来，弄得手边都是血，他愣愣的看著那颗颗弯延下去的血珠子……

    也许这就是他的眼泪。

    也许这是韩睿明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单纯地为那个人哭泣的痕迹。

    最後，待一群人要从这新房离去时。

    苏嫣然突问：「你刚刚是吓我的吧，那根本就不是炸弹，只是个计数器，是吧。」

    韩睿明说：「那个就叫计数器款式的小型炸弹，你不信，它还停在刚刚的读秒数上，你可以试试等它归零会发生什麽事。」

    「好，给我──把那个东西给我。」

    韩睿明嘱人把东西拿给苏嫣然。

    苏嫣然低头望著手中的小玻璃瓶。

    然後，待所有人都上车欲出发时，苏嫣然却仍站在屋子前──

    韩睿明没再管她，反正已经跟苏嫣然说自己有事与她分道杨镳。结果当他们的车子行驶到半途，就听见後头传来一阵天摇地动的爆炸声。

    韩睿明指尖点著车门边的把手，轻放，一顿。

    他低笑了一声。

    「也许，恶魔就该跟同类在一起的。」

    而不是去奢望能留住那一点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