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一步了,我们无法再回头,我们更不能让忆兰在就要爬到幸福的顶峰时跌落。
时光在酒杯交错中沉默着慢慢溜走。我依然冷漠,柔娜依然欢笑,雪儿依然好奇……
直到夜已深,瓶中的酒已尽。
柔娜起身,去她的卧室,雪儿无声的跟在她后面。
我也起身,向我的卧室走去。
身后满是残羹剩菜的餐桌,谁也无心去打扫,冰冷而哑然。
就在我后脚跨进卧室,准备关门的那一瞬,我回头看了看。
我看到了柔娜,她竟也对我回过头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会在这个时候回头,是不是我们也心有灵犀?
但柔娜竟不再像刚才那么强颜欢笑,她看上去那么凄美,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聊斋志异》里身世凄凉的妖精,
我不能自已,我冲进了卧室,我不要让她再看到我,我已无法再伪装冷漠,就像她再也无法强颜欢笑。
我得对得住忆兰,是我把忆兰带上了背弃父母的路……
我反手拉过门,急急的要把门关上,我却听到雪儿“踏踏”的在向我跑来。
我等着雪儿,但我没有回头。我无法满足她今晚一直好奇的眼睛,我也不能,那些答案即使我说出,她也听不懂。
雪儿却没有进来,她在门外站住。
她问:“为什么那晚我晕倒了,你明明回来了却不照顾我,连刘叔叔都不如?为什么妈妈那晚都没生你的气,你今晚却要惹妈妈伤心?”
话一说话,她就“踏踏”的跑了回去。
我还是背对着她,但我却知道她没有回头,也根本就没想过要我回头。我第一次感到她那么冷,像她的母亲。
我有些心惊,我以为她看不透,她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没想到她竟早已看出了她妈妈在伤心。可她到底只看透了她妈妈在伤心!
但我还是没有转身,更没有去追赶她。我不要向她做任何解释。也许,她对我冷点好,我对她冷点更好。我毕竟无法永远住在这里,她应该趁早对我失去希望。
我终于拉过门,泪也终于涌了出来。
如果不是雪儿刚才的话,直到现在我也不会知道,我回来那晚,柔娜要我回2046真是为了雪儿。即使不只是为了雪儿,也决不是要让我看雪儿和刘一浪相处得多么和睦,更不是要让我看她跟刘一浪有多么如鱼似水。只是没想到雪儿那晚会突然昏厥,而我自己在公司过道上的冷漠,让她情急之下只好向刘一浪求助。
我看到的竟是自己臆想的假象,竟没有看到她真正想我看到的!
我自责了一晚。
第二天,我把对柔娜的冷漠一扫而光。但我没像从前那样对她微笑。
我已明白,冷漠并不是一种淡忘,微笑也并非真正快乐。昨晚,如果我心里真的不在乎柔娜,又何必要冷冷的对她?如果柔娜真的那么快乐,又何必要借酒销愁?
我只是用了很平淡的眼神,平淡得像面对大街上在我身边来去的陌生人,既无爱也无恨。
也许这样还是不妥,但我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不过,我却知道在公司里该怎么做,在忆兰面前该怎么做。我要做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乐,就像真正在忆兰那里得到了惊喜。我看到忆兰也真正快乐了起来,这段日子一直隐藏在她眼里的痛苦,也逐渐彻底消失。午餐时她穿梭在餐厅里,和每个同事打招呼,从来没这样身轻如燕过。
看到她如此幸福,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在没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我得继续对柔娜平淡下去。
我故意把忆兰拉到了餐厅的角落,在柔娜旁边的那一桌坐下。我故意一边帮忆兰夹菜一边招呼柔娜。
柔娜也曾对我点头,但却冷漠得只像应付。她依然改不掉在公司里的冷艳,但我却完全弄懂那冷艳背后的意义。
我扭头去看窗外的天空,我说:“好好的天气,天边竟有两朵轻飘飘的白云。”
这么一说,自己竟也轻飘飘起来,竟仿佛自己就是那两朵白云中的一朵,只是不明白另一朵是谁。
是忆兰?还是柔娜?
我的快乐让同事们都误会,都以为我在为就要和忆兰结婚多么幸福。
我一直以为,除了柔娜,公司里的职员都皆大欢喜。毕竟公司里男职员少,又因为地位身份的缘故,对忆兰并不心存奢望,倒是对柔娜抱有幻想的多。
但我想错了,午餐后大家都散了去,连忆兰和柔娜都最后离开了,我却看到一个女子,侧对着我黯然伤神的望着窗外,手里是我和忆兰结婚的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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