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不复当初》
当新年的爆竹炸响天际,宫里早已恢复了昔日的气派光景,喜气洋洋的气氛横扫上下,热闹的像是这一个好不容易过去的漫长冬日并没有失去任何人一样。
因着新年的关係,南王爷和南关元得了能进宫看看南镶华的机会,纵使置身宫外,他们还是多少听说了前阵子里宫中发生的事情,本还忧心忡忡的二人,却在见到南镶华别无异样的笑容之后,分别鬆了口气,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那抹笑容的背后,必是藏着一道极深的伤。
冬日残雪渐染春色娇豔,殿外白雪绵绵,却又像是要融化的样子,此时此刻,又是一次迎春送冬的时节,颇有些一元复始的清新景象。
在宫里为了过大年而忙忙碌碌的时候,南镶华却是闲了下来,一得空便让高圆圆陪在自己身边,有时和她闲聊了几句,有时让她给自己唸唸那些沈积已久的言情册子,说是许久没翻过,怪想念的。
每当高圆圆一字一句的唸着言情册子时,南镶华都会望着不特定的远处发呆,就算那内容多幺香豔刺激,多幺令人脸红心跳,她顶多笑个几声,然后便全然神游太虚去了。
喜儿本以为南镶华肯定会消沈好长一阵子,但没想到她却没有,只是一如往常的吃着饭,一如往常的与她们开着玩笑,一如往常的赖些床,一切都与往昔别无二致。
只有一件事不一样了,那就是自从过了这一个折磨人的寒冬之后,南镶华便没有再去过户部。
不知曾几何时,南镶华没再勤快的往户部走去,许是因为她觉得那里充满了不忍回首的记忆,又许是因为她觉得那里已经没了她愿意待下来的理由。
无论原因为何,喜儿和高圆圆都深知,有些人的名字,已经成了南镶华谈话中的禁忌。
虽是过了寒冬,但外头天气依然寒凉,南镶华穿上喜儿递给她的羽绒披肩,自个儿撑着把纸伞往自己宫外走去,一双精緻的鞋在绵绵雪里印下一个个脚印,一路往正殿前去。
殿外的方公公一见是她,微微笑了笑,替她掀开了外头御寒的暖帘,让她进到里头去。
南镶华也朝方公公颔首一笑,然后弯身进了那个她曾在一次雪夜狼狈逃出的书房,里头暖的如三月初春,一熟悉身影正直立在长案前,习惯性的执着玉管毛笔批着公文,那身明黄龙袍微微刺痛她的眼角,但她只是缓缓走到他身侧,垂着眼帘,开始握起一旁的墨块在砚台上细细的打圈。
安静的书房里只有毛笔在纸上摩挲的声响,和磨墨块的声音,如此二人独处一室,却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那立在长案前的人也没对她的出现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逕自写着毛笔,如处无人之境。
几个时辰过去,南镶华习惯性的收拾一下,然后便静静的离去,自始自终都是一语未发。
自从墨越朔离开的那日起,这便是她每日的例行公事,她知道自己愧对的人太多,宫正走了,墨越朔离开了,如今,墨越言却是唯一一个她能补偿的对象。
她知道自己心已死,不可能再对其他人动心,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这样默默的陪在他身边,就算只是替他磨墨,就算只是几个时辰,就算他如今视自己为无物,就算自从上回她误会他之后,他便没在再对她开口说一句话??她也无所谓,她要的,只是慢慢偿还自己所亏欠的一切。
一片柳絮般的飞雪飘落她的眉心,让她的眉心处微微一冰,她抬起头,望向那个清冷一片的淡蓝色天际,想起自己在墨越朔离开的那一天,竟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如今想起,还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她当初进宫,凭的是先帝的一道圣旨,为的是能够离墨越朔更近一些,然后她进了户部,遇见了高圆圆,遇见了宋书,遇见了宫正,让她在宫里的日子添了不少色彩,再然后,先帝驾崩,墨越言即了位,她成了镶妃,墨越朔就此成了她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如今也真的离开了。
感觉双眼里一阵湿润,她赶紧抬手要抹,却在抬手之际被人握住了手腕,她微微一怔,依稀见到一抹湛蓝色的眼熟身影,对着她道了一句,「刚从皇上那儿出来幺?」
见是萧承风,南镶华扯出了一抹笑,点了点头,「是啊。」
「那随我去个地方吧?」萧承风低眸望着她笑了笑,提议了一句。
南镶华看着他,心里起了丝暖意,萧承风总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待在自己身边,也总在自己需要帮助时适时出现,无论是当初墨越朔出征,还是帮着她介入北伐,亦或是墨越朔下狱一事,他也跟着宫正一无反顾的??
意识到自己想到痛处,南镶华心底微微一惊,赶紧笑着答应他,「好。」
走了一路,萧承风带着她走到一处偏远的小花园时,心里不免好奇了起来,她以为萧承风只是想带自己散散心,但他却带着她走到一处她不曾到过的小园子,地方十分隐密,看上去也是鲜少人来过的样子,今日若不是他带自己过来,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现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当她往内一走,眼前见到的是一座小山丘,四周被扫的见不到一片落叶,很是乾净整洁,山丘上头摆着一块四方形的石头,石头上刻着字,这景色让她指尖微微一颤,「这里是??」
「这是他拜託我的。」萧承风带着她走到小山丘旁,伸手拍了拍石头上的灰尘。
闻言,南镶华一怔,用隐约有些颤抖的指尖抚上那块石头,冰凉的触感贴着她的掌心,在那块石头上刻着的,是宫正的名字。
她背对着萧承风,低声问道,「墨越朔他??知道宫正的事了?」
萧承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南镶华只觉得自己心里某一处被悲伤沖去了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她伸手细细摩挲过上头隽刻的字迹,一滴暖暖的泪水溅到了表面上,染上了一层深色,「他离宫的那一天??可有说了什幺?」
萧承风先是看了她一阵,然后才开口道,「??他什幺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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