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记得这么一件事情，也是我今天在这里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例子，可以用来说明这种情况。对于此事我一直深感惭愧，但却一直不敢将它从记忆里抹去。闭上眼睛，我回溯到1863年，在我的老家伯克郡，牲畜市场上挤满了人，教堂和市政厅里也人潮涌动。我依然可以听到乐队演奏着欢快的乐曲，国旗高高飘扬着，无数的手巾在迎风招展。那天的情景我一直记忆犹新，所有的人前来都是为了迎接一连士兵的，而那连士兵也正步伐整齐地走来。他们在那场内战中超期服役，现在凯旋归来，受到家乡父老的热烈欢迎。当时的我还是个毛头小子，但我是那一连的连长。
那一整天，我都得意得像一个灌足了气的气球，只要一根小小的细针，就能够把我扎破。当时我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觉得这个世上只有我是最骄傲的人了。我们列队进入市政厅，他们将我的士兵安排在大厅的中央坐下，我则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镇上的官员们从拥挤的人群中列队走到台上，围成半圆形坐下，市长坐在那个半圆形中央的椅子上。他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以前从来没有担任过公职。他相信，只要成为一个公职人员，就能成为一个非常伟大的人。他站起身来，调整了一下那副分量十足的眼镜，接着用很严肃、很镇静的眼光环视台下的人群。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这位慈祥的老人走到我面前，请我到台上与镇上那些官员们一同就座。在当兵之前，从没有一位官员注意过我，更别提请我上台了。有一件事，也许我不该现在讲出来，台上的一位市政官员曾经以一种特别的姿态，站上台上发表演说。他将拐杖放在一只脚跟上，另一只脚轻轻向前移动，两个肩膀向后缩，并以45°的角度将手伸向前去，然后张开口。他的的确确是这样一种姿势。有人说是不是太夸张了，但是告诉大家我不曾做任何夸张，他真的就是以这种姿态演讲的。不过我的目的并不是专门讲述这个故事，我想说的，只是这件事情所蕴涵的教训。
“亲爱的市民们。”大厅里开始响起他的声音，他的双手连同声音一同摇摆起来，双腿开始颤抖，最后就是全身发抖。他一边喘气一边咳嗽，并且不断地翻着他的演讲稿。接着，他又提高嗓门说，“亲爱的市民们，我们……我们……我们很高兴……我们真的很高兴……我们真的感到很高兴……欢迎这些为国家浴血奋战的勇士们回到他们的……回到他们的故乡。我们特别……我们特别……我们特别高兴，因为今天跟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位年轻的战斗英雄（他指的是我），这位年轻的战斗英雄，在想象中（各位，请注意，他的确是‘在想象中’，如果他没有这样说，我也就不可能如此自大），这位年轻的战斗英雄，在想象中，我们曾经看到……我们曾经看到他率领的部队，与凶恶的敌人进行拼死搏杀。我们看到他那把寒光闪闪……那把寒光闪闪的……我们看到他高举那把寒光闪闪……他高举那把寒光闪闪的佩剑，对着他的部队大叫，‘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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