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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牝狼 2(2/2)
    它是狼。它要的是狼种。它要的是能征服这块土地,能在森林里称王称霸的狼的子孙,狼的家族。它要建立一个庞大的狼群。

    虽然它在感情上有点喜欢帕帕了,但是,在心底里,它仍然鄙视狗。人类喋喋不休地颂扬狗,夸奖狗,把狗喻为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但白莎却固执地认为,狗是人类的奴仆。人类需要狗的时候,随便扔给几块啃过的肉骨头,便要狗付出沉重的劳役,甚至卖命;不需要了,便宰杀了吃狗肉,红烧、清炖、宫爆、粉蒸……花样翻新,吃得满嘴流油。狗浑浑噩噩,永远不会觉醒,死到临头也不会反抗。在狼的眼睛里,狗是可怜虫,是悲剧角sè,是野xìng的叛逆,是森林的败类,是食肉动物的耻辱。它憎恶狗,无法容忍狗的种种弱点。

    为了快要出世的狼崽,它要摆脱帕帕。也许,可以跑到远远的荒山野岭躲匿起来,它想,但不行,狗的嗅觉十分灵敏,会找到气味跟踪而来的。也许,可以借故和帕帕闹翻,恶狠狠吵一架,从此一刀两断,但也不行,狗是弹簧xìng格,你越压,它越软。

    唉,要是帕帕的主人突然搬家,迁徙到遥远的地方去就好了;要是帕帕来山洞的途碰到土豹子就好了;要是帕帕的主人突然想吃狗肉,把它塞进汤镬就好了……但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帕帕仍然每天落rì后准时到山洞来陪伴它。

    它一定要设法摆脱狗的yīn影。

    它想得头都快炸裂了,仍然想不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解决这道难题。

    帕帕用下巴摩挲它的额头,柔软的狗的颈窝抵住了它的狼的尖嘴。它听到喉管里狗血的奔流声。蓦地,一个念头跳进脑袋。咬死帕帕!这虽然很残忍,却是一劳永逸地解决难题的好办法。要么让它生出来的狼崽退化成狗;要么咬死帕帕,它没有其它选择。

    但它总觉得下不了口。好几次,它尖利的狼牙已叼住了帕帕在狗皮下滑动的富有弹xìng的喉管,只要再用点力,喉管便会发出断裂的脆响;就在这关键的一瞬间,一种不祥的温情像电流似的击了它的心灵,它立刻全身瘫软,觉得自己已虚弱得连脆嫩的狗的喉管也咬不断了。

    帕帕善良得对它没有一点提防。

    帕帕待它那么好,那么忠贞,帕帕叼来的肉骨头虽说只剩下一星半点肉渣和软骨,但毕竟体现了一种关怀和爱护;帕帕曾解除它的孤独,慰藉它的寂寞;帕帕舔它隆起的腹部,那么深情,那么柔软……它实在舍不得咬死帕帕。

    它恶毒诅咒人类。它恨狗从人类那儿熏陶来的人xìng,简直比魔鬼更可怕!

    它觉得自己的灵魂和**快要分离。它痛苦得快要发疯了。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得如此伤感。

    犹犹豫豫的,一晃就是两个月。

    那天,它腹的小宝贝比往常更剧烈地躁动起来。凭着一种动物本能,它预感到自己快要临盆了。它已没有时间再动摇彷徨了。当帕帕再次用下巴摩挲它的额头时,它拼足全身的力气,闪电般地咬断了帕帕的喉管。

    它要让帕帕死得没有痛苦。

    可怜的帕帕,死了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它舔净了帕帕身上的血迹,然后,拖着帕帕僵硬的尸体,找到个猎人挖竹鼠后废弃的土洞,把帕帕塞进洞去,然后用土结结实实掩埋起来。

    它第一次没有将咬死的动物撕开胸膛,掏出内脏。这完全不符合狼的行为规范。它实在不忍心吃掉帕帕,虽说帕帕已经死了。它觉得自己慈悲得简直像狗绅士——不不——是像狗淑女了。

    掩埋了帕帕,它已累得jīng疲力竭,只觉得腹部一阵阵抽搐。它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身子,刚回到山洞,就开始宫缩,腹部阵痛得厉害。

    出来吧,小宝贝,这里已经没有狗了。

    白莎生下三只小狼崽。

    舔干第一只狼崽身上血腥的胎衣,露出金黄的茸毛,黄sè象征着土地。唔,可爱的黄黄。舔干第二只狼崽身上血腥的胎衣,露出又黑又亮的茸毛,黑sè象征着征服,唔,可爱的黑黑。舔干第三只狼崽身上血腥的胎衣,露出黑白斑斓的绒毛。它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绝对不是狼,全世界所有的狼都是黑黄两种毛sè,只有狗为了取悦于人类,才玩出花花sè来。它不知道花花是怎么钻进它肚子里来的?帕帕虽说是狗,但毛sè与狼一样的呀。

    其实,帕帕的祖母是条大花狗,帕帕的身上有四分之一花狗的基因;在帕帕身上这花花毛sè是隐xìng的,由于奇妙的隔代和交叉遗传的规律,到第三代就有可能变成显xìng的了。

    白莎自然不懂科学奥妙,它只是愤慨。它要的是狼种,它不要狗崽子。瞧这讨厌的花花,不但毛sè是狗的,连耳朵都肥肥大大,像晒蔫的蒲葵叶,上半片耷拉在脑门上,肉感很强的耳皮盖住了耳孔,主人任何厉声訾骂都会过滤成甜言蜜语。这绝对是哈巴狗的耳朵。狼的耳朵都是又尖又细的,像剑麻那样挺得笔直,俗称立耳,站在树林里,能听得出任何可疑的细微的动静。还有花花的尾巴,虽然刚刚生下来,却已像小花蛇那样曲蜷成团了。

    恶心。它为自己生下只狗崽子感到羞耻。

    不能让花花与黑黑、黄黄厮混在一起。狗的德xìng会软化狼的意志。狼毕竟也是有母xìng的,作为母亲,它还是挺可怜花花的。但是,为了黑黑和黄黄健康成长,成为真正的狼种,它不得不狠起心肠一口咬碎花花的脑壳。

    可怜的花花,在这阳光明媚的世界里,只来得及像被蛇咬住腿的鸟似的急叫一声。

    它三口两口便把花花吞进肚去。花花是从它肚子里出来的,又回到它的肚子里去,这没什么不道德的,对狼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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