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虎口脱险(1)
火车在奉天靠站的时候,三个人靠在一起打盹儿。朱七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朱七回了家,家里没人,空荡荡的。朱七沿着村南的河沿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河中间,雪片一样的芦花飞得满河都是。朱七说不上来自己是要找娘还是要找媳妇,他站在水面上,不往下沉也不摇晃,连自己都觉得奇怪,难道我是个水上漂?桂芬在河沿上喊他,朱七想答应,但他的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了,发不出声音。桂芬哆哆嗦嗦向前伸手,快要抓住他的时候,他却突然沉入了水底。水很稠,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溅起水花。铺了碎银子的河面上荡着桂芬的呼喊,呼喊顷刻就变成了哭声,在空荡荡的河堤上回响。朱七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猛掐一把大腿醒过来,突然就上来了一队鬼子兵。朱七心说一句“完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果然,上来的这队鬼子兵将车厢两头一堵,端着刺刀把车厢里的男人从侧面赶下了车。大马褂丧气地问玻璃花:“这不会是刚出虎口又进了狼窝吧?”玻璃花捶了一下脑门:“怪我啊……咱爷们儿没有‘劳动票’,这是被鬼子当了‘浮浪’。”
满车的男人似乎都知道自己这是遇上了什么,没有一个敢开口问问的,没精打采地被押上了一辆卡车。
浩浩荡荡的一队车带着一路烟尘往东驶去。
风冷飕飕的,吹在朱七的脸上像用粗糙的毛竹片拉着,刺痛得厉害。
在车上,朱七打听一个将脑袋钻在裤裆里骂娘的伙计才知道,这趟又麻烦了,鬼子这是要拉他们去呼兰修“国防工事”。
朱七明白,一旦到了那里,就再也没有活着出来的机会了,干脆横下一条心——路上“扯呼”!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天擦黑的时候,车在一个荒凉的村子前停住了。
朱七将自己的身子背向大马褂,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大马褂明白,一只手捏住朱七的手腕子,一只手麻利地解开了朱七的绳索。朱七腾出双手,摸索着帮大马褂松了绑,接着又解开了玻璃花的绳索。三个人挤在一处,看着被鬼子吆喝着往下赶的人群,互相一使眼色,翻身从另一侧跳了下去。车厢下面站着一个端大枪的鬼子。朱七没等他反应过来,直接将他勒到了路边的茅草丛中,大马褂早将预备好的枪刺捏在手里,赶过来照准脖子只一下,鬼子发出一声吐痰样的声音,没了气息。
朱七拽着鬼子的两条腿将他拖到茅草丛深处的一条小沟里,匍匐着往一块大石头后面爬去。
玻璃花拽出鬼子的枪,拉一把呼啦呼啦喘气的大马褂,蛇行着跟上了朱七。
三个人躲在石头后面野猫似的盯着不远处的车队看,车队那边乱哄哄的,鬼子赶猪似的将人群往村子里赶。
朱七摸着胸口刚喘了一口气,就听见前面的人群里传来一阵嘶哑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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