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有尿性(3)
朱七松开朱老大,站在他的头顶上沉默了一阵,开口说:“大哥,你帮我回去拿点儿东西,拿回来我就走,不连累你。”
朱老大抬起头,朱七比划了一个枪的动作:“这玩意儿在正间饭橱上,盐罐子后面。”
朱老大的眼睛一亮,腾地站了起来:“你在这里等我。”嗖地蹿了出去。
阳光懒散地铺在地上,晃得有些胀眼。朱七茫然地盯着朱老大身后吱扭扭晃动的高粱秆,一阵茫然。
那天,朱七终于也没能见他娘最后一面。他提着朱老大送过来的撸子枪,硬硬地站在高粱地尽头的风口上,眼睛瞪得生疼。夕阳的余晖扫在远处河边的那片苇穗上,掩映着芦苇空隙间隐约的水色,不时有惊鸟从苇穗上面扑拉拉飞过,带起一片穗缨。他看见,如血的残阳下,朱老六孤单地挥舞镐头在刨一个坑,张金锭跪在坑沿上,咿咿呀呀地唱歌:“八月十五中秋节,南天上飞来了一群雀,我的娘就是那领头的雀儿,雀儿飞到了云彩上……”几个本家抬棺材的兄弟互相瞅了几眼,抽出杠子,稀稀拉拉地沿着来路走。乱坟岗四周的树林子里,散乱地站着几个穿黑色衣裳的维持会。朱七老早就看见了停在一个小山包后面的那辆鬼子汽车,车上架着一支牛腿粗的机关枪。
“小七,你有尿性,你有尿性……”朱老大蹲在朱七的脚下,不住地念叨,阳光将他照得就像一泡屎。
“大哥,你回吧。”朱七用脚勾了勾朱老大的。
“著身静处观人事,放意闲中炼物情,去尽风波存止水,世间何事不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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