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与贵族

    第十章 生命与生活（5）

    工作上，他公正廉洁，不拉帮结派。其工作格言是“已倍亲而仕，身固当奉职死节官下，终不顾妻子矣”。（《史记·酷吏列传》）——既然当官，就要奉公尽职，保持节操，不会顾及妻子儿女。或者要工作，或者要家庭。而事实上工作与家庭本来就不可分，郅都硬是把两者分开，只能说明他内心缺少温存。他只把自己当成大汉帝国的一片瓦，一个工具，没有想到自己是个人。

    在中国，夸奖一个官员都是他如何的废寝忘食，如何的不顾及家里，但大多数都是谎言，因为他超出了人性范畴。那种“伟光正”、“高大全”的宣传只能让人大倒胃口，或者干脆被当成笑话。只不过有些愚蠢的人还在严肃地讲着这个笑话。

    郅都的成名作，是在出任济南郡守时一举解决了当地宗族势力的违法乱纪，其方法便是把首恶分子全家都杀了，其余参与者都吓得大腿发抖。过了一年多，济南郡路不拾遗。周围十多个郡的郡守都害怕他。可见这种严刑在汉帝国是少见的，也不符合本朝宽松的法治精神。

    郅都升迁中尉之职，此时帝国丞相为周亚夫，郅都见到他只是作揖，并不跪拜。郅都主要靠酷刑，执法不畏权贵，列侯宗室见到他都侧目而视，称呼他为“苍鹰”。不过“苍鹰”也怕季心哥哥。

    季心哥哥以勇敢闻名，待人和气，爱打抱不平。周边大部分地区的人都愿意为他效命。不过也有人假冒他的名字出去行事。季布的名气就不小，季心带着哥哥的人气，其名声之大可以想象。不过，季心毕竟是游侠，所以也杀过人，就逃到吴国。当时袁盎为丞相，便把季心藏在自己家中。

    此时季心正担任中尉下属的司马一职，郅都对他以礼相待，大概也怕被杀吧。

    这位“苍鹰”是在刘荣被封为临江王那年到首都出任中尉一职的，他的命运也就和刘荣绑到了一起。刘荣接受审讯时，他索要刀笔想给父亲刘启写信，说明情况以示谢罪。这个要求很正常，不管受审者是权贵还是普通国民，都应该拥有此权利，但郅都却不允许。

    刘荣的老师窦婴暗中给他送去书写工具，备感羞愧的刘荣写完谢罪信就自杀了。窦太后闻听异常震怒，她曾经看重的郅都被罢官回家。不过，刘启并不打算扔掉郅都，命其任雁门（治善无，今山西左玉东南）太守公元前148年（汉景帝中元二年）秋七月，把郡守改为太守，郡尉改为都尉。景帝时期，开始变更一些官职名称，以示和秦帝国相区分。这也是贾谊当初的想法。，不必进京答谢直赴雁门；并告诉他自行处理政事，不必奏请。

    匈奴人也害怕郅都，甚至做了郅都模样的木偶，让骑兵们奔跑射击，没有人能射中，害怕到如此程度。到底是害怕还是箭术太差？匈奴人想方设法除掉郅都。据说，他们采用了反间计。窦太后始终对孙子的死感到愤慨，依法定了郅都的罪。刘启认为郅都是忠臣而打算赦免，窦太后很不客气地回敬道：“临江王独非忠臣邪？”（《史记·酷吏列传》）是呀！刘荣难道不是忠臣吗？打黑专家郅都至此结束了生命。

    从情感角度讲，窦太后要比刘启更富有人情味，很难找到一点资料证明刘启对长子的冤死感到难过。刘荣所谓的罪，晁错也曾犯过，但结果完全不同。刘荣之死，刘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刘荣死后，埋葬在蓝田（陕西蓝田县西）。万只燕子衔土置其坟墓之上，而江陵北门据说从此再也不开，以示对他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