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洒苌弘冷血痕”,写紫石砚上的青花。唐人吴淑《砚赋》说:“有青点如筋头大,其点如碧玉晶莹。”人们所重,即此紫石中隐含有聚散的青花。《庄子。外物》:“苌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这里以“苌弘冷血痕”形容砚上青花。清代朱彝尊云:“沉水观之,若有萍藻浮动其中者,是曰青花。”(《曝书亭集》)青花在水中才显出它的美,故前句用“抱水”,此用“暗洒”二字,言“苌弘冷血痕”般的青花。
“纱帷昼暖墨花春,轻沤漂沫松麝薰”,写置砚于书斋之中,试墨于日暖之候。试墨时用水不多,轻磨几下,已墨香盈室。此似写墨之佳──是最好的“松烟”和“麝香”所制;而实则写砚之佳,容易“发墨”。
“干腻薄重立脚匀”,仍是写砚。砚以“扣之无声”、“磨墨无声”为佳。这块砚,石质干(不渗水)而腻(细润),砚体薄(平扁)而重(坚实稳重),砚品极佳。故磨墨时,砚脚紧贴案上,不侧不倚,磨墨其上,平稳匀称。
“数寸光秋无日昏”,写墨的色泽皎洁如秋阳之镜,明净无纤毫昏翳。“数寸”言砚体不大。李之彦《砚谱》云:“惟斧柯山出者,大不过三四指”,正合“数寸”。故末句的“宽硕”,适与此相对。
“圆毫促点声静新”,是说笔舔墨圆润饱满,砚不伤毫,驱使点画,纸上微有细静清新之声,盖非言砚有声也。此句由墨写到笔,但还是归结到砚之美。
以上对青花紫石砚赞词已足,而意犹未尽,乃天外忽来一句──“孔砚宽硕何足云”。“宽硕”各本多作“宽顽”,似不如“宽硕”与上文“数寸”相对为胜。孔子名丘字仲尼,后人称其出生地为尼山,好事者取尼山石为砚,借以“尊圣”。然尼山砚实不堪用,徒有其名,故李贺结语谓“何足云”,与起句“端州石工巧如神”意思暗对。一起一结,似无意,实有意。诗人心中的天平,称人称砚,都是有所轻重的。
通篇写砚:砚质,砚色,砚型,砚体,砚品,砚德。而砚之为用,又离不开墨、笔、纸,尤其是墨,故亦涉及。它们虽作陪客,却借这几位佳宾来衬出了主人之美。全诗一句接一句,一路不停,络绎而下,如垂缨络,字句精炼,语言跳跃,无一费辞,无一涩笔。若非谙熟砚中三昧,绝难有此酣畅淋漓、妥切中肯之歌。
(陈迩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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