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翻出黑色的三星手机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谢军沙哑的声音在放纵地吼叫“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你满脸泪水/那一夜/你为我喝醉/那一夜/我与你分手/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我举起酒杯/那一夜/我心儿哭醉……”
苏雅皱了皱眉。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这首歌歌中的情感过于暧昧似乎是为男人的始乱终弃寻找负心的理由。
铃声响了很久总算有人接听声音含糊不清似乎大着舌头。苏雅对着手机大叫了一声“苏志鹏!”
苏志鹏是父亲的名字可苏雅却直呼其名。父亲显然被苏雅的嗓门吓了一跳“是——是小雅?这么晚——晚有——有什么事吗?”
苏雅还没说手机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苏老板这么晚打什么电话!不会又是上次那个**吧别理她快来喝啊!”
苏雅一阵恶心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对着手机大叫“去死吧!苏志鹏!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
手机被重重地关上扔到了一边。苏雅眼中噙着泪光闷闷不乐地睡到床上。苏志鹏没事她的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郁闷了。这么多年苏志鹏还是死不改夜夜莺歌燕舞声色犬马他那个身子早就被酒色淘空了身子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手上的。
折腾了这么久倦意渐渐袭来。苏雅打了个哈欠熄灭房间的灯缓缓闭上了眼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发弄扁舟。世事无常她也管不了许多了。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做个美梦。她好想在梦中回到纯真快乐的童年回到妈妈和妹妹的身边一家人尽享天伦其乐融融。
这时的苏雅并不知道等待她的却是一场永远都醒不来的噩梦。
0
清晨乳白色的朝晖慵懒地攀爬在果绿色的落地窗帘上黑沉沉的屋子里渐渐地亮了起来。
苏雅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了一眼天色翻了个身子继续睡懒觉。她一向有赖床的习惯即使醒了也不愿意立刻起床而是再睡个回头觉。
但这次她没办法睡着。黑色的三星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屋子里响起了周杰伦独特的细腻的声音“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来/时间被安排/演一场意外……”
苏雅看了眼电话号码是父亲身边的一个跟班打来的心中咒骂了几声怒气冲冲地接听电话“吵什么吵!这么早打什么电话!”
电话那头赔着笑脸解释“不好意思小姐我也不想这么早打扰你休息。是这样的我们公司今天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他说他是你的亲舅舅有急事找你和董事长。我们本来不信但他带了一张旧照片来里面有董事长和你。你看是不是……”
舅舅?苏雅怔了怔印象中的确有一个舅舅生活在与南江市相邻的另一个城市里但一直没有来往。自从十几年前父亲和母亲离婚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母亲和妹妹的音讯。稍大一些后苏雅询问过母亲的地址可父亲死活不肯说。为此两父女闹得很不愉快经常相互指责。读高中时苏雅多次去那个城市寻找却因为没有确切的地址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样绝情完全没有考虑女儿的感受。
“把他留下好好招待我马上就到公司去。”苏雅马上从床上蹦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连洗脸刷牙也顾不上“蹬、蹬、蹬”一路小跑出了小区打的赶到父亲的公司。
在公司的接待室苏雅见到了舅舅。舅舅穿着一件褪了色的蓝色工人制服正狠狠地吸着两元五角一包的廉价香烟满脸忧色愁眉苦脸还不停地唉声叹气。见到苏雅进来他端详了许久嗫嚅地问“你……你是小雅吧?”
苏雅微微点头一脸狐疑“舅舅?”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没想到舅舅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泪流满面原本就显得有些苍老的脸看上去更加凄惨可怜。
“小雅……见到了你就好……你那可怜的妹妹……我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妹妹?”仿佛被针刺了一下苏雅陡然紧张起来不好的预感再次萦绕心头“妹妹怎么了?她出事了?”
“啪”的一声舅舅突然对自己打了个耳光哭着说“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外婆她们把小舒托付给我我却没有照顾好。”
舅舅的举止越反常苏雅心里越害怕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舅舅的感受大声催促“你倒是说啊妹妹怎么了?还有妈妈和外婆怎么没来?”
“你妈妈和外婆早走了。你妈妈把小舒交给你外婆你外婆把小舒交给我。可现在小舒却躺在医院里就快死了。”
苏雅仿佛被突然抽空了身体整个人都失去了依托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晃了几晃才勉强站住。从小她就一直憧憬能够和母亲和妹妹重逢重新快快乐乐、纯粹而简单地生活在一起。多少次她梦到母亲慈爱的笑容经历了几千个日日夜夜后母亲依然音容不改如刀如刻成为她心中最深的痛。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母亲死了外婆也死了就连妹妹现在也快要死了。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将世界上最沉重的痛苦就这样全部堆积到她脆弱的心房里。泪水悄无声息地轻轻涌出鼻子酸酸的心仿佛被挖空了空荡荡的。
看到苏雅惨白的脸色舅舅反而停止了哭声安慰道“小雅你没事吧!”
苏雅摇摇头“我没事。小舒现在怎么样了?”
“她昨天从三楼摔下来送到了第二附属医院抢救。我接到电话连夜赶到医院手术已经做完了小舒现在还在昏迷中。医生说小舒如果在三天内醒不过来的话就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苏雅知道第二附属医院就是南江医学院附属医院医疗水平在全省也是数一数二。她深呼吸几次感觉身体恢复了正常对身后的公司职员说“你们现在就去找苏志鹏叫他来第二附属医院找我。如果不来的话我一把火烧掉他的破公司!”
公司职员们唯唯诺诺没一个敢多嘴。苏雅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说得出做得到。这年头找个好点的饭碗不容易。
从公司出来外面已经下起了霏霏细雨。雨水淅淅沥沥使整个天空朦朦胧胧仿佛一幅泼墨画般将路边的景色勾勒得灰沉沉的。苏雅和舅舅打了一辆的士匆匆赶往附属医院。水珠撞击在挡风玻璃上迸裂成蒙蒙的水汽。
苏雅心不在焉地望着街道上一座座倒退的建筑物问“舅舅你们怎么一直不来找我?”
舅舅叹了一口气“你妈妈走时就叮嘱了叫我们家的亲戚不要去找你父亲。她与你父亲在离婚时立下了协议从此天各一方各安天命永不来往。”
“那我父亲为什么要和我母亲离婚?”
舅舅咳嗽了两声“这个要问你父亲我也不清楚。”
问父亲?苏雅心里冷笑。父亲怎么会告诉她这些事?这些年来父亲非但自己没提过母亲和妹妹而且还不准她提。她实在不懂一个好好的幸福家庭为什么非要离婚造成骨肉分离?
的士总算开到了附属医院门口。苏雅冒雨下车疾步跑向住院部。由于跑得太快一路上险些撞倒医护人员。
很快苏雅找到苏舒所在的二十四小时监护病房。苏舒的头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两只眼睛鼻子插着氧气管没有一点声息仿佛一具失去生命活力的尸体僵直地卧在惨白的病床上。唯有监护仪荧屏上面上下起伏的线条让苏雅稍稍安心些。起码这证明了苏舒还没有死亡。
心痛真的很痛。苏雅的心都碎了。她从来没有如此悲伤过。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垂死病人就是她的亲妹妹。她曾幻想过很多次和妹妹重逢的美好场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和妹妹竟然是以这种方式重逢。
舅舅站在一旁缄默无语本来就饱经沧桑的老脸皱纹陷得更深了显出一道道显眼的豁口显得特别凄楚让人于心不忍。
此情此景他只能保持沉默。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减轻他内心的愧疚感。他只能向他所信奉的神灵祷告祈求发发善心保佑他的外甥女吉人天相快点醒来渡过难关。
从看到苏舒的第一眼苏雅就油然而生一种无以名状的亲切感。她看不到苏舒的容颜听不到苏舒的声音也触摸不到苏舒的肌肤但她就有这种感觉似乎躺在病床上生死一线的就是她灵魂的一个部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吧。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苏舒的痛苦那种被压抑在黑暗世界中无力挣扎苦苦支撑的痛苦。
苏雅缓缓地坐下来握住了苏舒的手。苏舒的手很柔软如一团棉花般没有一点韧性。输液管里的药水慢慢凝聚成弧形的水珠缓缓滴落监护仪屏幕上的心电图越来越微弱隔了很久才有气无力地跳动一下。
忍了许久泪水还是溢了出来仿佛打开了缺口的洪水汹涌澎湃滔滔不绝。在苏雅的印象中她很久没有这样流过眼泪了。
病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苏雅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苏雅回头泪水朦胧中隐隐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医师走了过来。
男医师走进来的第一句话是和舅舅说的“咦这么快就回来了?借到钱了?”
舅舅显得十分木讷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昏黄的眼珠求助似的望着苏雅。
苏雅的父亲苏志鹏是南江市颇有名声的房地产商开发的楼盘广告在南江市的主流媒体中随处可见。这几年国内房地产一路高歌猛进一向低收入高消费的南江市也不甘人后在这股房地产涨价大潮中搭了把顺风车短短的五年间房价就翻了几个跟头顺带也让苏志鹏这种房地产商人赚了个盆满钵盈。有了钱自然就有名气舅舅才会这么快就找到苏志鹏的公司。
直到这时苏雅才明白舅舅特意来找她和父亲的真正原因。现代社会没钱寸步难行。现在苏舒受了这么重的伤动手术、住院治疗肯定要花不少钱。最重要的是苏舒还有可能成为永远醒不过来的植物人这无疑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负担舅舅显然无力承担。
苏雅心中有气抹去眼泪霍然起身面对着男医师冷冷地说“是不是没借到钱你们就要把病人赶出医院?”
男医师没想到苏雅会以这种口气对他说话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微微一笑“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放在心上。身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当然不会赶病人出院。”
苏雅哼了一声冷眼打量病房环境说“就这种条件的破病房我们还不愿意住呢!你去和医院领导说给我们换最好的病房!”
男医师饶有兴致地望着苏雅站在原地嘴角含笑望着苏雅。
“耳朵聋了?没听到我说的话?不就是要钱吗?要多少给多少!”
男医师并不恼怒微微一笑“小姑娘火气不要太盛钱不是万能的。你认为以病人现在的病情还能经得起换病房这种没有意义的折腾?”
舅舅有些看不过去扯了扯苏雅的衣角木讷地说“小雅别这样。李医生是个好人是他给小舒做的手术也是他安排住院的到现在都没有收钱问一下也是应该的。”
“是你给妹妹做的手术?”苏雅看了一眼男医师胸前挂的工作牌“李忧尘李医师?我妹妹怎么样了?”
提到苏舒的病情李忧尘的神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病人的病情很危险她从三楼跳下来脑部撞到地面受到重创虽然开颅手术很成功清除了淤血修补了头骨暂时稳定住了病情但她大脑皮质细胞死亡过多神经中枢功能受损现在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如果在几天内醒不过来她的脑部机能会进一步退化处于持续性植物状态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苏雅追问“那怎么能让她醒过来?”
李忧尘摇头苦笑“病人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外界的刺激很难影响到她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她自身的意志力了。”
苏雅还不死心继续问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李忧尘想了想说“那也不是。你们可以放些她最喜欢的音乐给她听如果能刺激到她的中枢神经的话或许有用。”
外面有人叫李医师似乎有其他病人找他。李忧尘叮嘱了几句告诉苏雅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匆匆离开了病房。
苏雅哪里知道苏舒喜欢听什么音乐。问舅舅舅舅也是一问三不知。想了好久苏雅才想起现在很多女孩子将喜欢听的音乐下载成手机铃声于是马上拨打苏舒的手机这才猜到她喜欢听胡杨林的《香水有毒》。于是苏雅特意用自己的手机下载了《香水有毒》的m3放在苏舒床头边反复播放。
忙了一上午父亲还没有来。苏雅等得不耐烦了拿了苏舒的手机打电话给父亲响了半天才听到父亲懒洋洋的声音“是谁?”
“苏志鹏是我!叫你来附属医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父亲打着哈哈“哦是小雅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身体不舒服?”
苏雅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手机大骂“苏志鹏你这个混蛋!你的女儿快要死了你还不快滚过来!”
父亲这才认真起来“小雅你说什么?你快死了?得了病?病得很严重?”
“不是我是妹妹小舒你的小女儿她从楼下跳下来摔到了头现在还在昏迷中。”
本以为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会心急火燎地赶过来。让苏雅惊讶的是手机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过了很久才听到父亲冷漠无情的声音“还在昏迷中?那就是没死等她死了你再找我吧!”
然后手机挂掉了。再打已经关机。
苏雅有些茫然心都凉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这么冷漠。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