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然的吃瘪很是愉悦了一部分人,原本不吭不哈等着蹭故事听的宝辉少虎,就一点也不掩饰地幸灾乐祸起来,尽管没有跟着添油加醋落井下石,可那飘啊亮闪闪地飘的眼神,那止也止不住的笑容,分明就是无言地说:……你也有今天
瞧着宝然那个牙酸背疼的凄惨样儿,廖所长很不厚道地开怀而笑,自己笑够了才勉强收敛一点脸色:“生气啦?觉得大爷消遣人啦?”
俩哥哥是不指望了,再看看边上抿唇而笑一点不打算帮忙的爸爸,宝然含恨应和:“没关系,我明白的大爷,您不是那种无聊到拿小孩子取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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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气得不轻嘛
廖所长摇摇头,不以为然:“其实啊,大爷我还真不是在这儿故弄玄虚你要我自己说,这几十年呢,还真没什么好说道的无非是尽本分,知天命,蒙头往前过日子罢了没你们这些小家伙想的那么……,那么有趣儿”
宝然张了张口,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的确,廖阎王这个诨号,很威风,很酷,背后似乎藏着许多的奇闻秘事,一听觉得凶神恶煞,令他们这帮衣食无忧按部就班的孩子们无限向往。
可是细品一下,那样的称号,该会是经过了怎样的事情才能得来的?远的不知,就几年前宝然曾经耳闻目睹的那一次,说起来倒是挺痛快,不过想也知道,如果可以,廖所长一定希望永远也不要有那样的理由和机会去找那种痛快……
相较于那个赫赫威名,他也许更愿意看着老伙计们凑在一起,没什么新意地喝个小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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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天没答话,刚才还嘻嘻哈哈凑热闹的宝辉少虎也老实收了声,想起来帮忙倒酒。
廖所长倒是没有计较这短暂的沉默,翘起了筷子:“不是我不愿意说,实在要讲,想来想去,只能讲老头子我这辈子真是白过了,到了就剩单帮儿一个……惨不惨点儿呀,啊?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宝然连忙打岔:“说什么呢大爷,什么单帮儿一个啊感情我爸我妈,……还有我干妈,都不算数是吧?当然了我们这些就知道找麻烦,您更瞧不上了……”
廖所长乐呵呵冲宝然脑袋上揉一把,表示明白并接受她的一片好心:“……要说好事儿呢,也有最大的好事儿就是,大爷我活下来了,安安生生的光荣退休了这就比那么些没熬下来的老家伙们都要强”
说到这儿停了停,桌上桌下扫一圈儿,筷子头指指点点:“……啊行行收起你们那些酸溜溜的样儿,大爷我就不爱看这个其实现在不错了,每天看看你们这些小家伙们作作妖,日子轻快得很啊就是寡淡了点,没什么说道。……宝然你要听故事,还不如去找……”
眼神往江厂长那边示意:“……啊?就近一个那么能折腾的主儿,怎么就看不见呢啊,捏过笔杆子,挑过大个子,打过枪杆子,……嘿嘿还戴过高帽子是不是?现在呢,坐那办公室里头摆起了官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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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然爸笑笑,向廖所长举杯,轻轻一碰:“……我们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哥您给总结得挺热闹,其实说白了,这一辈子也就是想着怎么弄个安稳的工作,怎么弄个安稳的窝儿,……再就是琢磨着怎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更舒坦一点儿哈哈……,没什么出息”
大家便都凑趣地说笑两句,转开了这个话题。
其实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吧?不指着有人来给树碑立传,钦奖嘉励,也就没觉得自己的一辈子有什么出尘离奇,波澜壮阔,不管曾经怎样的流落辗转,悲欢离合,到最后,只要能在冬日里有那么一两个人,可以就着花生豆相约举杯,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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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廖所长吩咐:“回头开学了,宝然你放宽了心,就去跟那程老头儿直说:大爷我没那么些追古怀今的兴致,也不爱搞什么捎话啊传信的,笔头子不够利索他要是愿意呢,有那个闲情了呢,劳驾自己过来散散心。我虽说没他那么大本事,至少还能管保,进了新疆的地界,就什么都不用他操心了……别的就算了,跑了一辈子,老头儿不爱动了”
宝然连声答应。
“再者嘛……”廖所长挠挠头:“我看那茶几上还摆着几盒果脯?听说是那程爷爷给你的?切咱这里还稀罕他那点甜果子……啊我知道,这是个礼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不能坠了面子,得给他回点东西去……回什么好呢?这辈子还真没干过这个……”
宝然爸连忙接上:“这个大哥不用操心,回头我给备好了让孩子捎过去”
“嗯好好”廖所长背手满意:“这个江厂长你专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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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啊宝然……”不得不说,廖所长今天还是特别啰嗦了些:“有句话千万帮我说到了:别老跟我摆个大哥样儿,还什么‘小廖’?他才多大?……才大几天啊就跟我这么得瑟这个便宜大哥,我可是从来没认过啊打量着几十年没见了就糊弄过去,没门儿”
“哦”宝然应着:“回头就跟他说,我们廖大爷比他大”
“……也不对”廖大爷是有些上头了,胡搅蛮缠:“……你看看照片上他那老模咔嚓样儿,再看看你廖大爷,你说,他能比我还年轻?”
……您这到底是打算认老啊还是认小啊?
宝然糊涂了,心软气虚地问:“程爷爷说您快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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