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爸爸这次根本就没想过要迁户口的对不对?一开始就没有可是你们从过来的那天起,就一直……,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看着我家爸爸妈妈在那里……,操心,……算计出丑你们是不是很得意?”阿宁说着,带了丝颤音儿。
宝然其实能够理解她,任何一个正常的儿女,不管理智上怎么论断,看到自家爸爸妈妈俯首委顿于别人的高姿态跟前,心里都不会太好受的。
如果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该打屁股了。
不过宝然并不打算宽慰她,只抬眼静静地等她接着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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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别转头,不让宝然看到自己的表情,可还是忍不住伸手胡噜了一把:“……看你爸爸这几天好威风哦他吃亏了,得理了,他就可以让我家爸爸妈妈整天看他的脸色,陪着小心,讲话都不敢高声大气?……我们错了行不行?我求你了把户口迁过来吧行不行?”
果然还是女孩子要敏感的多,也要感性的多,即便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情感上还是忍不住要站在自己父母的一边,全力维护,要不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呢。
对于自家爸爸妈**小心思和尴尬处境,阿宣哥哥当然也早有察觉,但他采取了大部分男生的行事风格:无情无义地闭口不谈,悄不吭声儿地闷头做事。……宝晨说了,公房出售的消息大部分都是老实勤快的阿宣哥哥四处跑腿儿去打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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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对可是。
有的时候,即便是再有苦衷,即便是再怎么样的通情达理,也并不就意味着所有的计较都可以被原谅。
宝然放下了手里的衣服,爬到了上铺,正面阿宁,前所未有的认真:
“阿宁姐姐,现在你知道我们并不像你爸爸妈妈所担心的那样,……那么迫切地需要这个户口,就觉得我们矫情,我们过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事情,假如一开始就真的像叔叔婶婶打算的那样,拖到不能再拖了才通知我爸爸可以过来,……当中至少还有四五天的路程啊会是个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阿宁略一回想,就是一窒,又忙忙地否认:“……不会的,不会那样的……”
可同时她的心里明白,极有可能会是那样的,所以嗓门越来越小,直至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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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然也就任由她去忐忑不安。
谁都有自己的不容易,谁都想尽力维护自己的亲人儿女,宝然也曾经在这个大城市里挣扎过,当然能够明白叔叔婶婶的不易,更何况现在正值汹涌残酷的改制下岗高峰,几乎是处于最底层的叔叔婶婶,毫无自保之力。
她也不是真正的小女孩儿,刚烈偏激得心里容不下一丁点儿杂质,相反,宝然一点儿也没觉得叔叔婶婶为了他们的小家自私一些,算计一些有什么不对,……他们毕竟是阿宣阿宁的爸爸妈妈,又不是宝然的父母亲,没有那个义务为她尽职。
……但也得有个度,分清楚是什么情况吧?
这辈子有了宝晨的通风报信,自己才能提前过来替爸爸看护几天,爸爸才能及时地赶回来,同病床上勉力坚持的奶奶团聚几日,同时叫着多年以前的那个“小新宝”,恨铁不成钢地痛斥几句,折腾他几天。
设若如前世一样,前世一样……
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宝然也不敢去想像。
只模糊记得爸爸有一段时间,烟抽得特别的凶,甚至有时还喝起了闷酒,却从来不跟妻子儿女提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见他同上海这边联系。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曾经对自己那先进繁华引以为傲的家乡念念不忘的爸爸,终其一生都噤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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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然只沉默地看着阿宁眨巴着眼睛琢磨着,看着她心神不定。
半晌阿宁像是想清楚了,抓住宝然急切地解释:“……我爸爸妈妈他们,他们就是自私了……一下,……他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他们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宝然淡淡地说。
如果真是故意,破罐破摔,叔叔婶婶此时也不会这样难受了,爸爸也早就跟他们掀翻了,而不是整天虎着个脸摆着老大的款儿。
“可是阿宁姐,你也看到了,有时候哪怕不是故意的,只是小小的自私一下,一个弄不好,就可能会毁掉别人的……”宝然说着,心里却没有方才那么激动了,只是模模糊糊诧异:阿宁再怎样,也只是个刚进大学还未涉世的小姑娘,哪里就能够明白这其中的轻重利害了。不过是解释个立场而已,怎么这次自己就这么不冷静了呢?
……有时候,不过是小小的自私而已……
……耳边隐约传来一阵隆隆声,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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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然,宝然?”阿宁在叫她:“你怎么了?你还在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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