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遗憾小丁老师终于也成长为会敲桌子会板脸,会打手心会罚站的标准教师,相比较之下,孩子们还是跟他要亲近些,至少在闹得不那么过分的时候,小丁老师还是会笑嘻嘻一脸无奈地让着他们,帮男生们调整一下纸飞机的机翼以使其飞得更高更远,告诉女生们在哪里能找到最柔韧最结实耐用的好橡皮。
宝然打蛇随棍上,立刻同高静怂恿着催促着,盯着可怜的小丁老师亲自跑去厂后勤仓库,弄出一只废旧的汽车内胎来。大大的工业用剪刀咯吱吱流畅顺滑地铰下去,出来的橡皮筋约有两指宽,均匀厚重,结实高弹,长长的铰了约有十米,只打出一个结头,沉甸甸拎在手里,简直是一笔财富。
捆好了使劲儿塞进书包里,宝然笑眯眯道谢:“丁老师你最好了我要告诉别班的那些女生,我们班老师帮忙弄来的橡皮筋最棒,羡慕死她们”
小丁老师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就说是你自己家长找的好了”
开玩笑,传到学校的同事们那里,说他丁老师帮着小女生找橡皮筋,脸可丢大发了……
宝然乖乖点头:“好,老师不让说我们就不说,谁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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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高静说她:“你傻啊干嘛告诉她们,咱们这可是独一份儿,到时候她们都得求着来找我们玩儿”
“所以我们现在谁也不说了呀”宝然无辜地看看她,当先走了。
高静脑子里转俩个儿,再转俩个儿,明白了,一跺脚:“奸诈”赶紧跟着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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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脱去了厚重的大棉衣,浑身舒爽,积雪化尽,就着融融的春阳,活动着漫长的冬季捂锈了冻僵了的胳膊腿儿,正是跳橡皮筋的大好时光。
一般女生当中最常见的,是医用橡胶手套剪出的单薄细弱的橡皮筋,再高级一点,用自行车内胎,跳不了多久就软绵绵地带不上劲儿,还有更惨的,东一截儿西一截儿地凑起来,布满了结头,游戏过程中,小姑娘们经常会为了有没有踩线而发生纠纷,各执一词分毫不让地争吵拌嘴。
前世的宝然是没有那份荣幸加入女孩子们蹦蹦跳跳的小圈子的,她只有自己悄悄收集了十数根扎头发的橡皮筋,结成了细细软软的一小根,背了人在家里套在椅子腿儿上自己跳。不是家里人不帮她弄,而是她自己害怕让人知道,原来她也是渴望着玩这种游戏的。当年上到高小时,朦胧明白自己跟别人的不同之后,她就不再喜欢看到别人当面同情怜悯背转身嘲笑讽刺的眼神。
就是这会儿,她的个子也差着同年级的女孩子们一大截儿,跟人一起玩的时候,从脚踝到小腿到膝盖再到腰,都没问题,升到胸口就有些吃力,再往后脖颈小举大举,就更是望尘莫及。平日里人缘再好也没用,尽管只是游戏,输赢也是很认真的,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队里加个拖后腿的,全靠了高静红玉几个铁杆儿拉帮带,别人接受了作为搭配品的她进队,都还是不情不愿的。
此时这样一副橡皮筋一拎出来,立刻独占鳌头,那些趾高气昂的橡皮筋高手们,都笑吟吟过来拉关系套近乎,争着抢着拉她入伙儿,组队异常顺利。宝然也美滋滋享受着道具提供者应有的特权,开开心心跳到自己目前的极限,接下来自有高手队友代为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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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勇于献身的……,嗯,别想歪了,……高手队友,大部分时间,都是美人儿红玉。
十三岁的红玉,这两年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拔高,换上了新鲜的春装,越发的腰细腿长,轻盈地跳跃在被拉成大三角形的橡皮筋圈子里,吸引着场中的路过的所有人的眼球,嘴里应合着边上的高静,轻轻哼唱着:“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作为初中生,她们已经不唱小皮球落彩地马兰开花二十一了,大概是自觉都已经能够熟练计数了的缘故。作为共青团大门内外徘徊着的新时代好少年,她们与时俱进地歌颂长征,虽然脚下的步法跟小学生数花朵儿时没什么分别。
偶尔她们也唱浏阳河,当年的宝然曾经一度以为那是一首不够**的风光民谣,很久以后才回过味儿来,那转了不知几道弯的浏阳河,转啊转的最后还是转出来一句:“出了个什么人,领导我们求解放啊咿呀伊兹喂——”
……她们还是红旗下的好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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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黄色的阳光,落在女孩子们飞舞的发辫上,落在她们清亮亮的笑声里,彼此混合激荡,化做脆铃铃的碎片,再随着带有青草泥土香的微风飘散出去。
办公室里,董老师握着茶杯隔窗看着她们,头也不回跟身后的同事说:“看看她们,心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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