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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晨听大姨说要带走妹妹,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好像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安。让他放心的是,从此娃娃事件没了苦主,自己的小金库暂时安全了,可又一想,老爸临走时可是再三叮嘱了自己要带好妹妹的,这样儿算不算是违背了诺言?再说了,这几天软磨硬缠地相处下来,觉得其实有这么个妹妹安安静静地呆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好,这冷不丁儿要把她交给别人,还真是有点儿……不,不是舍不得,就是……对,就是有点儿不适应……
好在大姨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拷问良心的时间,快手快脚收拾好了抱了宝然就走了。面对既定的事实,江宝晨同学很明智地选择了乐观以对:这样也好,大姨家的生活好像要比这里强出许多,以后找机会多去几次看看她,也就行了!
最关键的是,妹妹好像压根儿就没什么恋恋不舍的意思,只同自己马马虎虎招招手就笑眯眯地转过身同大姨说话去了……
真是个……嫌贫爱富的小白眼儿狼……
江宝晨心里掂量着铅笔盒中的那二十元钱,体味到了什么叫做捉襟见肘……
宝然早把哥哥抛在了脑后,虽然心理年龄大些,可现在自己实打实的是他妹妹,才不会自作多情地特意去关心他的心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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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拎了个小包袱,抱着宝然走了没一会儿,上了乡间公路,就是来时下长途车的那条路,走不上几步,后面有人喊:“大姐!等等我!”
是二舅,不知从哪儿推了辆超级破旧的自行车赶上来。
大姨停下,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二舅陪着笑:“大姐,晓得这条路你是走惯了的,这不是还抱着宝然嘛,我送送你们啊!”
大姨继续盯着,直到二舅有些局促了,才下令:“前边走!”
“哎!”二舅欢喜地答应一声,赶紧骑上车上前。大姨抱着宝然随后紧跑几步,轻轻一跃,稳稳坐上后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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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骑行了一会儿,大姨开口说:“青城,你是不是觉得受委屈了?”
“没得!真没得!大姐,我是晓得自家做得不应该……”二舅连忙否认。
“是啰!”大姨幽幽地接口,“你虽说是没得读过几本书,又没得青国那样活泛,可是大姐晓得,你是哑巴子吞汤圆,自家心里有数!啥子应该啥子不应该,用不到别家来教你!”
“啷能呢!”二舅急忙辩解,“大姐你晓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啥子意思?你倒是讲来听?”大姨轻飘飘问。
“……”二舅反而说不话来了。
“不好讲?还是讲不出来?”大姨就问,“那我来替你讲!你无非就是觉得老婆不该被我骂得那么个样儿!你觉得自家老婆没得功劳,还有苦劳!你觉得两个院子上上下下都是你家老婆在操心,你觉得我又没得当了你们的家,不晓得你家的艰难,光晓得在一边指手画脚!我讲的对不对?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倒也不好这样子说……”二舅喃喃。
“那你就是这个意思啰!”大姨不理会他的虚言,接着讲下去,“我再问你几件事:第一件,你们这家分到没有?分了?好!第二件,弟妹管到做饭,粮米菜油家婆把给她没得?幺妹儿留给家婆的宝晨兄妹伙食钱粮,家婆把给她没得?都给了?好!家婆没得生病时,宝晨兄弟是哪个在管到起卧洗漱?家婆大哥?好!最后一件,这一年多,幺妹儿两口子除了正常的年节礼物,是不是额外多给了你家一份子的钱粮布票?也给得了?好!”
大姨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问:“那你们还委屈个啥子名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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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埋头拼命蹬车,一声儿不敢出。
半晌,大姨长叹一声,放缓了语气,“我晓得,弟妹人并不坏!她自家从来没得用过啥子好东西,一心扑到你跟娃儿们身上。她对宝晨兄弟也从来没说给过脸子瞧。只是生活艰难,见到啥子东西都想斤斤角角捡到起来用,已经是个习惯!她自家生活都是抠抠索索半分钱都要掰到用,也不容易!”
二舅继续蹬车,嘴里无意识地应和着,“没啥,没啥!都是这样子过的……”
“都是这样子过的,讲得好!可你凭啥子要宝晨兄妹跟你家娃儿一样抠索着过?幺妹儿当年为啥子拼了命跑起那么远讨生活?莫要给我讲你都忘掉了!她心疼自家儿女,给多备下些衣物钞票,那也是人家小两口儿拼死累活挣下的,没得沾到你家一分分!你们做啥子看不惯?做啥子就眼红?”
“你自家的娃儿,你们两口子想咋个抠就咋个抠,没得人想不开去管你家的闲事儿!可宝晨兄妹几个不一样,他们爸妈都没得在身边,天高路远的,哭哭不到,喊喊不应,他们爸妈是信得过我们,也是没得办法才把娃儿放到家里来,你去克扣他们,没得叫人寒心哪!就算今天没得我来骂,将来你两个也得带累着珍秀兵娃儿都被全村人戳脊梁!晓得不晓得啊,你个浅脑壳儿!!”
二舅奋力蹬着车子,声音艰涩沉闷,“哎!大姐,我晓得了!我晓得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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