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宝辉你还没上学的吧?
宝晨敲敲宝辉,好笑地纠正他,“说了多少遍了,你们那不叫上学,就是个托儿所!”
这时叽叽喳喳拥过来十几个孩子,同兄弟俩打招呼,又好奇地参观宝然。
宝晨大大咧咧地介绍:“这是我家幺妹儿,江宝然。以后路头碰到,都帮我看到点儿!”说这话的时候,他很自然地转了川音。
于是一帮孩子纷纷围上来同宝然亲热:“幺妹儿喊四哥!”“我是你家牛哥!”“穗儿姐,喊我穗儿姐姐!”……
宝然仰着个脑袋接了满脸的唾沫星儿,晕头转向的一个名儿也没记住。
宝晨把她拖出来,捞起衣袖给擦擦干,“记不住没关系,他们认得你就行了。那边的那几个……”说着指指隔老远在一个角落里盯着这边看的四五个孩子,“记住喽,别跟他们朝相儿!”
……大哥您别跟我说行话行不?巴掌大个村子,搞得跟黑社会似的。
宝晨说着,又回头钉了眼那几个孩子,带着股原生态的狠劲儿。
那几个估计是对比了一下两边的人数,低头躲到几个大人身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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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斗阴,男人斗狠,江宝然同学只有看戏的兴致,既然这边没戏唱了,再待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摇摇摆摆去了几个小伙子旁边数爆竹。大舅正在这里跟人凑着火点旱烟抽,那就火的汉子不住地提醒着:“过来些!过来些!火星子溅到起不是耍地!”
而这时候,通往村口的大路上,远远的隐隐传来了锣鼓声。有人就兴奋地叫:“来啦!来啦!”
迤迤逦逦的,一支三四十人的龙灯队伍,由东边儿大路上缓缓行来。前头开着道儿的,两旁相伴着的,还有后面跟随着的,是更多的十里八乡好凑热闹的村人,竟然跟着这支龙灯队伍,走村串户地一路过来,享受这即将结尾的年节喜兴。
本来宝然对于舞龙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前世里电视里,好折腾的婚礼上,还有旅游区不分年节的民俗表演,只要愿意,几乎随时可以看得到这种锣鼓喧天,金龙翻滚的热闹景象,没什么好稀罕的。
这支舞龙队伍严格地说起来相当业余,服饰都是些新旧不一的布褂子不说,那条长龙,基本上都是由青竹细枝夹杂着金黄的稻草扎起来的,只一个龙头用了各色彩纸精细裱糊,看上去憨态可掬,相当地精神。
只是当队伍团团转进了宽敞的晒谷场,撒开了欢儿舞动起来的时候,宝然才慢慢体味出了其中的不同。
他们的身形,动作,没有依着刻板的套路来,率真质朴,他们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欢欣与狂热,他们的舞蹈不是为了展示什么,也不是为了向谁邀功请赏,更不是为了完成一项工作或者任务,他们只是单纯地为了自己的欢乐而舞动,可比起后世的那些鲜衣丽彩的职业队伍来,却更加能够调动起围观人群内心的兴奋与热情,感同身受地加入到这一份喜庆与狂欢之中。
他们的身上汗津津冒着热气,他们的眼睛闪亮,他们的舞步肆意张狂,在喧天的锣鼓声中,在围观的村人们如醉如痴的喝彩声中,时而翻江倒海,时而腾空跳跃,把普普通通一条草龙舞得活灵活现,意气风发。
原本打算只是看个热闹的宝然,渐渐地居然也被这种狂热迷醉的气氛所感染,开始随着大家一起鼓掌大叫,尽情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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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转眼天色已朦胧下来,舞龙队慢慢收尾,离场,沿着大路直向西边去了。还有那精神好的,一路叫着跳着跟上去。大多数的人意犹未尽地说笑着,三三两两转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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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也带了孩子们往家里赶,走出去没多远,身后突然追上来一个人,“大哥——大哥——”
停下来等他到了近前才看清,居然是三舅。
大舅见他一个人出来,不赞成地问道:“做啥子自家跑出来耍?老婆娃儿呢?”
三舅满不在乎,“莫操心!她带了娃儿们娘家去了,安逸得很!”然后急切地说:“你们不慌赶起家去!跟我走,刚才听说,今个晚上他们要烧火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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