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妈习惯性地撇嘴:“还是咱们幺姐讲礼,这么些娃儿,硬是一个都没得空手,到底是做姐姐的!”
二舅妈就恨恨地闭了嘴,扎进厨房干活儿去了。她家夫妻两个挣工分,油盐酱醋都紧张,哪儿还有闲钱买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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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饭前,舅舅们收拾了一只小篮子,装了烧鸡,酒和米饭,家婆说要去祭家公。
宝然爸悄悄问妈妈:“咱们也要去吗?”他还是搞不太明白这里的规矩。
妈妈无所谓地说:“我们家没那么讲究。不行今天我们还是在家看着孩子们,等初二姐姐姐夫们过来了再一起去。倒不是不方便,主要是人多了也站不开。”
最后这句话,让宝然跟爸爸纳闷了许久,两天后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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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然妈在堂屋里摆桌椅,布置碗筷。宝然爸就带了几个孩子贴年画,春联,换了门神。
宝然一直记得两个门神分别是神荼,郁垒的,因为当年念书时将“荼”字错认为“茶”字,考试时丢了分,耿耿于怀之下特意查了字典,顺便知道的。可现在看看门上两只,并不是想象中凶神恶煞牵着老虎能捉鬼的钟馗形象,而是顶盔戴甲的两员大将。宝晨去年就见过,牵了她的手指着门上告诉她:“拿钢鞭的是尉迟恭,拿铁锏的是秦叔宝。”
那神荼郁垒兄弟俩呢?退休啦?
没人给她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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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的人们很快就回来了,这时天也快黑了。大家加紧了工作,炒菜,开席。
宝然注意到,那只烧鸡原封不动地给带回来,二舅妈剁吧剁吧做了辣鸡块儿。虽然可以理解,但请恕她无法接受。团圆饭桌上宝然坚决不肯碰鸡块儿,并且对糙米饭也疑虑重重。爸爸妈妈大惑不解,最后还是给她喂了碗豆腐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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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才是孩子们的重头戏:拿红包。
家婆和大舅算一块儿的,一帮孩子们排好队,乖乖拿了回来。宝然妈一视同仁,不管是最大的珍秀还是连名字都还没定下的三舅家幺女,都是红纸裹的两角钱。三舅妈也大方,估计提前打听好的,派出的红包也都是两角的封儿,只有二舅妈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就义般英勇地将手里攥了好半天的红包发了。
宝晨拿到手里就要去拆,被妈妈斥了一句:“没规矩,回自己屋里拆去!”
宝辉正要动作的手也停下了。三舅妈见状,倒不好当面拆了幺女的红包去折二舅妈的面子,悻悻地说:“还是幺姐会教娃儿类!”
二舅妈刚刚松口气,没留神自家的兵娃儿一把扯开了手里的红封,兴奋地喊:“两张,我有两张!”
二舅妈一脸恨不能缝上他嘴的样子,三舅妈看着纸币上那绿色的轮船,轻快地笑:“二嫂子的红包来,硬是比我们都多出一张!”
其他人不约而同向家婆学习,听而不闻地开始商量晚上的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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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村里还没有开始流行打麻将,守岁时大家都好玩个叶子牌。大人们凑起来正好是八个人,把二舅屋里的大桌也拖了过来,堂屋里开了两桌。
叶子牌是由泡了桐油的牛皮纸制成,厚厚实实的一大摞,牌面上有红黑两色的圆点表示大小。宝然看了一会儿,没什么意思,前世里她连扑克都很少玩,打着呵欠被珍秀姐姐抱回了卧室。
卧室里也很热闹,一张床上围着大小三兄弟,正聚精会神比较分拣各自手里的各色小鞭。另一张床上躺着三舅家的奶娃儿,珍慧正在一旁摇着拨浪鼓逗得她格叽格叽地欢笑,见了珍秀,招手唤她们上床,女孩子们挤在一处。
珍慧的性子随了她妈,言谈举止处处的掐尖好强,好在珍秀并不像二舅妈,而是跟她爸似地揣着明白装糊涂,随性大气,所以两人在一起虽然叽叽喳喳的挺热闹,但气氛可要比那两个当妈的之间要和谐得多,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嘛。
宝然爬在一边逗弄着那个奶娃娃,她没意识到其实在旁人眼中她自己也就只是个奶娃娃,煞有介事地拍哄着一个比她小不了几个月的宝宝,那样子看上去格外可笑。
珍秀姐妹俩不时地看着她偷偷捂嘴儿笑,堂屋里几个大人也轮流来看了几次笑话。宝然觉察到了,也没什么反应,该干嘛干嘛。就快要成功了,宝然打个呵欠,心想。小家伙眼睛挣扎着眨呀眨,宝然想,再拍两下宝宝就睡着了。
最后宝然和宝宝,说不好是谁先,反正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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